——阴阳天道本相济,不是空门酒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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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临的房间。
如果有修道者从窗外看,就能看见浓郁的乳白色气晕,从一个中心缓缓地荡漾开来,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张天临此时的额头也出汗了,功力的消耗是其次的,何况对张天临来说功力这东西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比他更多,重要的是魂魄是十分脆弱的,除非是专门修炼过类似出阳神和出阴神。
而南荣子墨既仅有二百余年的修为,兽化人形更是只有几十年,修习出阳神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生前长期修炼极阳功力,也无法做到出阴神,一旦转移的过程有丝毫偏差,她将直接魂飞魄散。
但是风险与价值也是对等的。
一旦第一次魂魄的转移成功,南荣子墨的部分残缺的灵魂就能被宿主中抽出的一丝魂魄补齐一点,魂魄的强度也会得到提升,多次转移过后,完全补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然了,说张天临没有一丁点私心,也是不现实的。
但此时张天临并不能帮到南荣子墨,他只能护住外界的环境,不能主导魂魄转移的过程。
“张道长!”
突然,唐卿的声音响起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
张天临由于之前太过专注,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唐卿的声音使他的功力出现了波动,张天临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来向怒吼了一声,而就在他一句话未完之时,原本凝聚的气流突然散开了……
张天临险些感觉天要塌了。
而下一秒,散开的气流却突然变得更加浓郁,而就在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没有遮掩下去的猫耳,橙黄色的眼睛,伴随着一声细碎的猫叫,一条尾巴荡开了雾气。
“子墨……”张天临有些痴了,轻声地唤到,盯着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庞,南荣子墨的耳朵动了动,便转向了他,朝着他笑,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张天临僵着脖子,缓缓地又看向了刚才唐卿声音的防线,却发现有三个身影,唐卿和周晋二人都背对着他,只有唐信凌面色古怪地面对着张天临。
“张……张道长?”唐信凌抿了抿嘴,又一只手遮住了半边通红的脸,略带羞涩地说道:“还请张道长先为您的……道侣……穿个衣服好吗?”
“诶?”张天临此时像极了一个憨憨,惊诧地看向了南荣子墨傻愣愣的笑脸,目光下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唐卿和周晋二人都背过身去了。手足无措地脱下道袍,为南荣子墨披上了,揉了揉南荣子墨的头,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尴尬的笑容看向了唐信凌。
“没想到这臭道士还好这口……”周晋小声地对唐卿说道。
“闭嘴吧你……”唐卿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嘴。
唐信凌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努力平息内心的波澜,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诡异表情,用手肘磕了一下周晋,示意他可以转过来了。
……
半小时后
“原来如此,错怪张道长了。”唐信凌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勉强理解了张天临的意思,看向了身旁的唐卿,对着张天临说道:“张道长,此次是唐先生托我来找您,说是需要您的帮助。”
“哦……”
张天临盘腿坐在床上,起着一杆烟,南荣子墨就安静地靠在他背后,一言不发。张天临双眸微眯,时而瞑目,时而又看向唐卿,良久,开口说道:“入云龙,你这张脸还挺大啊。”
唐卿低着头,默不吭声,也不敢像刚才对周晋那样顶张天临的嘴。
“我来给你数数,你和老猴子那几号人,合伙来欺负我的猫,这是第一;你的兄弟害我险些白等三百年,这是第二;你让我帮忙阻拦虚佛,我去了,你那狗屁尊主要你的命,我也帮你拦下一次了……”说着,张天临身子向前猛地一倾,凑到了唐卿面前,身后的南荣子墨险些直接躺下来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还会帮你呢?”
对啊,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此时,唐卿感到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张天临是什么人,唐卿太清楚了,自己就算也曾被人供奉为“入云龙”,但和张天临比起来,根本连片树叶都不是,张天临人很好,但也不是滥好人,自己就算遭到了那尊主的报复,也算是给自己这些年造的孽还债了。
“对不起,张道长,给您添乱了。”唐卿突然站起了身,向张天临鞠了一躬,随即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这就想走了?”
突然,唐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了,难道张天临……
也罢,死在张天临手里,也算光鲜了。唐卿心中这样想着,而身后的张天临突然语气一转,坐正了起来,对唐信凌说道:“信凌,说好给我的酒呢?正好是除夕,我们几个喝两杯热闹热闹。”
虽然几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但也不是一口酒都喝不下的,唐信凌笑了笑,微微颔首,随即站起了身,周围的空间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张天临房间的阳台处便延伸出了一条青石板路,路的尽头便是土地神庙,唐信凌转身向庙内走去,与唐卿擦肩而过时,逼音成线对他说了一句话:
“外面有东西,你出去就等于送死,张道长这是在保护你。”
唐卿暗暗咽了一下口水,禁锢也突然消失了,他缓缓地转过了身,面容僵滞地看着张天临。
“怎么?让我帮了你那么多,陪我喝杯酒还不成?”
“成,成……”唐卿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那就多谢张道长了。”
不一会儿,唐信凌抱着一坛酒出来了,坛子上面还摆着一套衣服,说是要给南荣子墨穿。
“喂,信凌,这不是我给你新买的吗?你怎么……”周晋看着那套衣服一脸的不乐意,看张天临的表情也充满了鄙视,但没有直接说出口,他也见过张天临的实力,但一杯酒下肚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这道士也真是有意思。”
“怎么说?”张天临看了一眼拿他大腿当枕头的南荣子墨,又笑着面向了他,只不过不知为何,南荣子墨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不发一言,就像不会说话了一样。
“你说你喝酒,吃肉,抽烟,身边还带个女人,除了你那身道袍和那柄拂尘外,还哪里有点道士的样子?”
“嗯……”张天临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南荣子墨的腰上,一只手端着酒杯“我还记得我有几个老朋友,他们每个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也都蛮惊讶的,不过……”
张天临顿了顿,轻轻地拍了一下南荣子墨“她么,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从未离开。”
屋里的气氛不温不火,而在屋外,黑云遮蔽了月亮,一段阵雨下了又停,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