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过江北上,晓行夜宿,第三日中午便到洛阳地界,天气渐寒,只得入城采买冬衣御寒。昔日晋国都城,屡遭兵燹,目今残破不堪,百姓多有逃亡,十存二、三,街上稀稀零零开着几个店铺,只找到一家胡人布庄。
三人换好衣服,随便吃点东西,正要继续赶路,忽见一队骑兵横冲直撞,气势汹汹的从北门入城,有数百人之多,后面的马背上或趴或坐着近百名伤兵。只听一人笑嘻嘻地向为首的军官谄媚道:“那百花派的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好看,那身材,啧啧——看的我心里直痒痒,可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三个蟊贼,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还让她们跑掉了,不然今晚——嘿嘿,将军你享用过后我们兄弟也可以尝尝甜头。哈哈哈哈。”周围官兵一阵哄笑和附和声。
三人听到‘百花派’俱是一惊,对这些赵国官兵憎恶不已,暗暗庆幸三位女侠平安脱险。
“享用个屁,老子命都差点丢了。”那军官接话道,“哼,那几个人武功虽然了得,但倘若不是我洛阳的精兵都被天王抽调去打凉州,就算他们有十个脑袋,今天我也能给他全砍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明日还要出城迎接龟兹护法。”
三人出得城外,行不片刻,进入一片树林,林中小径昏沉。正行之时,穆庸所骑五彩驹长嘶一声,徘徊不前,三人顿觉有异,不自禁地握紧佩剑,穆良小声说道:“这林中阴森无比,前方恐有埋伏,务必小心。”然后大声喊道:“林中兄弟,还请出来相见。”不见有人出来,又喊道:“小弟路经贵地,因有要事,未能登门拜访,还请兄弟恕罪。”仍不见有人。
正欲催马前行,只听得‘且慢。’一声。忽然从前方树上跳下两人,左边一人体格魁梧,身高八尺有余,二十一、二岁年纪,脸露笑意,使一柄环首半月弯刀,右边一人书生模样,二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剑眉冷目,双手各拿一支纹龙判官笔。
穆良下马抱拳道:“两位有礼了。在下穆良,敢问二位兄弟贵姓?在何处开山立派?”
左边那壮汉抱拳笑道:“我们兄弟在此拦路只为求财,不伤人命。还望兄台成全。”
穆良听完,哭笑不得,心道:“这人抢劫还这么强词夺理,我如果不给钱倒成了我不成全。我虽不想给,但临行前父亲交待遇事能忍则忍,免生事端,贻误正事。眼下如果能够破财消灾倒也无妨。”
穆庸正要发作,穆良连忙对其使个眼色,示意其要先行忍让,从身上掏出五两金子,答道:“小弟我此行北上,也没带多少值钱东西,初次见面,身上别无他物,这五两金子就权当见面礼,还请兄弟不要嫌弃。”
那壮汉接过金子,放入怀中,微笑说道:“多谢穆兄美意,只是小弟我虽愿意放兄台过去,恐怕我这个兄弟他不会同意。不知二弟同意否?”那书生却并不答话。
穆良见状,顿时心生恼怒,强压怒火说道:“当然也有这位兄弟的一份。”又拿出五两金子给了那书生。
本以为这事就就此了结,三人正要上马前行,岂料那壮汉又说道:“穆兄果然慷慨,小弟今天能够结识穆兄特别开心,我这还有几十个兄弟我也一并喊出来见识下穆兄风采。”只听他一声呼哨,或从树上或从林间草丛又出来十多人,其中在前的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十七、八岁少年,眉目清秀,俊美异常却显得冷若冰霜,身背箭囊,怀中抱着一张五矢棠梨小连弩。
穆良大怒,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乃抱拳对众人说道:“穆某见过诸位兄弟。小弟身上虽然还有些财物,但因北上尚有要紧之事,来回需要盘缠以作资用,恕我不能一一致意各位兄弟,还乞见谅。”
那壮汉仍然一副笑脸说道:“刚才我还对兄弟们夸穆兄慷慨,万万没想到穆兄竟只爱惜钱财,却不珍惜诸位兄弟情分,兄弟们生气的话恐怕会让小弟为难啊!穆兄,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多说无益,出招吧,想要钱财,自己来取,哼哼,先问过我这把剑。”穆良拔剑出鞘,一招御剑式等待对方出招。
“我来向穆兄讨教两招,还望兄台剑下留情。”那壮汉将弯刀横在胸前,笑着道一声:“穆兄,得罪了。”欺身向前,刀刃横扫,势大力沉,穆良闪身后退,举剑格挡,不等那壮汉变招,立即使出一记‘风逐影动’,这招乃是穆家三十六式挑焰剑法中的第七式,剑随敌进,剑锋步步攻其左胁,那壮汉只见剑花朵朵,忙矮身侧避,大喝一声:“穆兄,好剑法。”同时翻腕扫其下盘。两人刀来剑往,不一会便已战上四十多个回合,仍难分伯仲,引得观者不时喝彩。两人皆暗暗佩服对方身手,穆良见对方使的不过是寻常的慈悲刀法,却根基稳重,每招都虎虎生威,自己的剑法招式使了一遍,仍不能制敌,那壮汉虽不认得这剑法,只觉对方剑法精妙,密不透风,一时也想不出破敌之策,久战之下体力不济,非败不可,大笑道:“穆兄这剑倔强的很呐,怕是不愿意把钱给我。哪位兄弟过来跟这把剑讨要一下?”说罢,闪身退后,只见那书生轻功起跳至前,抱拳道:“我来讨教两招,请!”杨柳和穆庸关注场上形势的时候也在密切观察其他人,特别是那书生和紫衣少年,以防对方使诈暗器伤人,这时见到书生上来轮战,两人纷纷拔剑挡在穆良身前。
“柳妹,小弟,我没事,我再跟这位贤弟切磋一下。”
“良哥,小弟,你们先稍事休息,我来会会这位英雄。”
“二哥,嫂子,你们且退,这一路甚是无聊,今天正好活动活动手脚。”
“好一个兄弟情深,同进共退,实在令人羡慕的很,兄弟同心,齐力断金,得此贤妻良弟,一家人和睦美满,夫复何求!”这话出自那紫衣少年之口,言语中颇多感慨,似有恻隐怜惜之情。穆良三人听罢,亦觉受用,看向妻子、小弟,恰逢他们也正看向自己,顿觉心里美滋滋的。
那使刀壮汉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平时很少开口,只因见穆良三人情深义重,睹情伤己,方出此语。自己亦有惺惺相惜之心,于是笑着说道:“哈哈哈哈,我们三兄弟斗胆向三位请教,三对三,也公平的很,其他兄弟不可出手。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能伤人,不知穆兄意下如何?”
“请!”
“看剑!”穆庸抢先一剑攻向那紫衣少年,一招‘挑灯问剑’刺向其左肩,那少年顿觉剑气袭人,弩臂一横一送,即将剑力卸下,紧接着弩弓旋转,攻其胸前,穆庸腾挪后移,一记‘乱中取直’直指少年右臂‘阳溪’、‘偏历’之穴,那少年正欲抖弩格剑,穆阳一招尚未使老,剑法一转使出一记‘焰灭灯暗’转攻其小腹‘关门’穴,只见少年处变不惊,脚下步伐精妙,接连闪躲,引得众人不住叫好。穆庸从未与使弩之人交手,也不知对方踏的是什么轻功,几招强攻未果之后便略显急躁。
穆良又与那壮汉纠缠,仍是胶着,局势稍稍占优。那边杨柳与书生也已交手,杨柳父亲乃是罗浮山小仙翁葛洪门下三弟子西庵黄龙观观主白衣道人杨铸。小仙翁一生痴迷醉心于丹鼎草药,好友高州潘茂名亦有此好,告知他岭南多有丹砂良矿,遂越岭南下,路经罗浮山,见此地山清水秀,仿若神仙洞府,于是止步于此建庵修行,慕名前来跟随拜师者甚众,乃开宗立派,至于此时,门下已有东南西北中五观,分由五位得力弟子主持,小仙翁如今则潜心修行,世俗之事交由弟子,很少过问。
杨柳使的便是罗浮派的方寸剑法,此剑法以葛洪所创紫府心经催动,讲究的是意随心动,境有我生,以快制敌,轻巧稳准。那书生一双判官笔却是欺身近搏,穿刺之时勇猛有力,笔势变化多端,但毕竟武器过短,只见杨柳剑法娴熟,滴水不漏,十多招后仍未能近其身,那书生于笔端用力,判官笔竟又长出一尺,再十多招下来两人互有攻防,不相上下。
穆庸这边却显得愈加吃力,从未行走江湖,毕竟匮乏实战经验,几次犯险,惊出一身冷汗,紫衣少年则愈斗愈勇,脚下步法驾轻就熟,闪转腾挪,极为灵动。一来这少年敬佩三人的为人不愿使狠,二来有意借机练习一下招式,因此未尽全力,弩上连箭都未放,穆庸也得以勉强支撑了四十多回合。只听‘噗呲’一声,穆庸闪躲不及,被弩一托,剑未抓稳飞出,那少年收手不及,弩身在穆庸身上划出一道口子,引得观战之人又一阵喝彩。穆庸失了武器,又气又急,少年抱拳道一声:“承让了。”话刚出口,只见穆庸使起穆家断魂掌法怒气冲冲的搏身上来。那少年也不还手,只运起步法躲闪,穆庸越打越急,招式也越发凌乱。
穆良见兄弟形势危机,一剑横扫逼开壮汉,正要与那少年交手,却听到远处踏踏之声,一骑马呼啸而来,细看之下马上之人竟是家丁池青,衣服上浑身血迹,左臂空空。几人都已收手,池青见到公子在此,跌身下马,哽咽道:“师傅和大哥被千蛊门抓走了,还说要大公子到成都见他们。二公子,你快想法子救救他们。”说罢,竟晕厥过去。穆良连忙查看,掰开池青牙齿将一颗穆家自炼的聚灵丹放入其口中,接过杨柳从马上取来的水囊,抬起池青下巴将丹和水缓缓喂入,说道:“急血攻心晕过去了,所幸并无大碍。”
众人听到千蛊门时俱是一惊,那千蛊门本是西南宁州苗人门派,善使毒蛊,割据益州的李氏氐人建国后,以昔日青城派元老范长生为丞相,广纳英才为其所用,千蛊门受邀举派北迁至成都,与中原武林却少有交往。
“几位不是胡人?”那书生问道。
穆庸仍愤愤不平,加上又见池青被伤,听闻府中人被抓走,没好气的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仗着人多,我们穆家又岂有贪生怕死之人?”
“啊,‘岭南圣手’穆阳穆老爷子是兄弟何人?”
听到对方提起父亲,穆良起身说道:“正是家父。”
“哎呀,真是天大的误会。小弟眼拙,未能认出兄台门派,多有得罪,还乞穆兄见谅。刚见穆兄一身胡人衣着,还以为你们都是羯贼,怪不得刚才见这位女侠使的是岭南罗浮派的方寸剑法,只是切磋时没来得及细想,都怪小弟太莽撞,实在抱歉的很。”那壮汉揉搓着双手憨笑道。
穆良见此人言语诚恳,收剑入鞘说道:“不知几位尊姓大名,为何在此劫道?”
“刚才未告知兄台我们兄弟名姓,是因为担心羯人报复,免得旁生枝节。小弟苏炎,是洛阳本地人,因为爱笑,又曾是白马寺俗家弟子,师从于法证大师,人送外号‘笑面浮屠’。因洛阳为羯贼所占,家人俱死于羯狗之手,后与众人于邙山建杀胡寨以自保。这位是二弟‘小书生’骆华宗,是和我从小就在一起的玩伴,师出于太岳派。这位是三弟刘继,乃前司空刘琨之嫡孙,行游至此,与其一见如故,我们三人乃结为兄弟,同生共死。因见近日洛阳兵力都被抽去关中,于是下山在此拦路,本想干些劫杀胡贼的营生,三弟不愿多杀生,因此只取钱财,不伤人命。”
众人见礼毕,穆良说道:“三位兄弟武艺高超,骆兄弟的判官笔前端有孔,必可发射暗器,刘兄弟连弩未曾放箭,若不是承蒙手下留情,我们三人早就败下来了。武林中除墨家外并未听闻有其他门派使弩,然而墨家门徒行踪诡秘,江湖多年来罕见其踪迹。刘贤弟乃忠良之后,不知这身好武艺师出于何门?”
“不瞒兄长,我也不知,传我武功的前辈未曾透漏姓名。先祖父早年陷于段氏鲜卑内乱,遭离间陷害,祖父的义兄段匹磾听信谣言,不顾兄弟之情,竟残害祖父。祖父一生忠于晋室,鞠躬尽瘁,死后南下的朝廷却不敢得罪段氏,不予谥号,一众忠臣苦劝之下,司马睿才追赠谥号,此时祖父已亡故两载。家父寒心,不愿南下,立志找段匹磾报仇,后来石勒攻灭段氏,家父从此侍奉石勒,在羯赵为臣。我不愿屈膝胡人,两个月前离家出走,准备云游四海,一晚夜宿成皋关时有一白发老人说是先祖父故人,送给我这把棠梨连弩,每日子时都会现身传授我九天揽月功法和绝尘无影步法,说是一个可用以防身,一个可用以逃命,半月后待我学成,前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刘继说道,“可惜前辈来去无踪,我连句道谢都没来得及说,不知何时再见到他老人家!”
“刘贤弟真乃奇才,半月之间竟有如此修为,此等资质实非常人可比。这位前辈是刘司空的故交,莫非就是当日在飘香楼题刘司空诗作的老者?”便提及在寻阳酒楼所见及在洛阳城里所闻之事,“救下百花派三位女侠的正是三位吧?”
“不错,今日得到消息说那羯贼官兵又出北城抢掠,我们自然不能放任这帮贼寇作恶。我们赶到的时候见官兵正围攻三位女侠,情况危急,我们出手救出她们三人,可惜官兵人太多,我们杀了几十个剩下的却都跑掉了。后来才知这三位女侠正是百花派三玉三英中的‘三英’:‘芙蓉仙子’柳婉儿、‘碧桃仙子’朱绫儿、‘琼花仙子’孙无颜。三人因有要事前往会稽,不期在此遇到贼人。”苏炎从骆华宗手中接过金子,双手递还穆良,笑道,“哈哈,这十两金子奉还兄长。还请穆兄到寒寨一叙,一来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以偿愧疚之心;二来好让池青兄弟到寨中安养,待其醒来了解原委后再想法子从千蛊门救人。”
“苏贤弟不必客气,今日不打不相识,这区区几两金子权当请诸位兄弟喝酒,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穆良道。
“哈哈哈哈,穆兄请!”
众人来到杀胡寨,苏炎为穆良三人各准备了一套新衣,张罗寨中大设酒宴,为三人接风洗尘。推杯换盏,酒至半酣,穆良才提及穆家与千蛊门结怨一事。
穆良姑母与姑父早亡,留下一女商九,由穆阵抚养长大,穆查与这个表妹自小亲密无间,及至成年,虽无婚约,两人却早已私下相许。十九年前,穆阵让穆查将一批丹砂矿运往益州鹤鸣山,穆查与商九不愿分开,穆阵本就有意让两人年底完婚,便准许其一同前往。成都乃天府之地,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蜀地,待运送完,穆查安排下人先回,只留下武师徐鸣。徐鸣十六岁时既来穆家,深得穆阵信任,穆查亦素来敬重徐鸣,虽为主仆,平日却以兄弟相称,三人便同去成都赏玩。
三人至都安堰游玩时,遇见千蛊门大弟子邢迷月以及师妹冼梦周、冼梦蝶三人,二冼俱为千蛊门掌门冼苍生之女。穆查与冼梦周当时都是十八岁,比邢迷月小一岁,比商九和冼梦蝶大一岁。
几个年轻人言语投机,谈天说地,又都是武林人士,便经常一起切磋武艺,聚会游玩,把酒言欢,不料竟因此惹出一段孽缘。
原来穆查为人潇洒,风度翩翩,一月以来冼氏姐妹竟暗生情愫,心有爱慕,苗人女子本就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拘谨含蓄,虽知穆良早已属意商九,但仍不愿放弃,一者是自觉两人尚未婚娶还有机会,二者是情窦初开之下不能自拔。商九心思细腻感觉到了冼氏姐妹的暧昧,便劝穆查早日回去,以免家人担心,徐鸣也暗示穆查不宜久留免得生出事端。
穆查虽生性洒脱,不以为意,但见商九和徐鸣都这样说,也决定动身回去,便向冼氏姐妹告辞。冼氏姐妹不舍,邀请三人当晚到千蛊门一聚,设宴饯别,以尽地主之情,穆查不好推托,只得改日再行。
三人备足礼品,当晚如约赴宴,冼苍生被派往朱提郡平叛獠人之乱,并不在家,冼氏姐妹说厢房已经布置好了,今晚一醉方休。主客畅叙,不舍之情尽在酒中,不觉穆查与冼氏姐妹俱已喝醉,当晚三人便留宿府中。这日丑时,徐鸣听到院中屋顶有窸窣的跳跃之声,出门查看时却了无踪影。
第二日正午穆查才酒醒过来,盥漱毕正要去向冼氏姐妹致谢告辞,只见冼梦蝶满脸红晕快步走过来,冼梦周无精打采地低头慢步跟在后面。冼梦蝶上来便问穆查:“你还想走吗?”
穆查三人都觉得这话有异,但又不知是何缘故,穆查回道:“正要向几位辞行,多谢昨日款待,他日务请各位来岭南再聚。”在身后的冼梦周闻言怒气冲冲的说道:“难道你不给我妹妹一个交待,就打算这样走掉?我们千蛊门虽是小门小派,但绝不容你这样欺负。我真是看走眼了你!”
穆查三人越听越不明白,只觉得事出蹊跷,连忙说道:“不知二位所说何事,我何时欺负过梦蝶妹子,我又怎么敢欺负她,还请二位道明,这中间必有误会。”冼梦蝶听完气的眼含泪珠:“你,你,你——”说罢低头不语。
冼梦周则更加生气:“好,我来说。你的护符呢?”三人这才发现,穆查平时所佩的玉符竟不在腰间,穆查说道:“昨天来时还在身上,不知道这护符掉在哪里了,想是落在房间了,你喜欢这个护符啊?我到房间里找来送你。”“哼,别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这是你的护符吧?”只见冼梦周手里拿着的护符正是自己的那个,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
“是。不知怎么会在你这里?”“这是我妹妹早上醒来在床上发现的,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穆查三人听罢俱是一惊,顿时猜出了冼氏姐妹生气的原因,穆查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忙辩解道:“我昨晚喝醉,睡到方才刚醒,确实不知这护符怎么会在梦蝶妹子那里。”商九相信表哥的为人,说道:“昨晚表哥喝醉之后,我一直照看到子时他睡着为止,表哥绝不可能去过其他地方。”
“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他表象所骗,我们以前也觉得他是个正派君子,没想到他竟敢做不敢当,你们要不要去我妹妹房间看下我妹妹床上的——床上的那个东西。”冼梦周虽未说明那个东西是什么,三人也已猜到了大概,商九羞红了脸说道:“我不相信表哥会做出这样的事。”穆查既羞又怒,却理不清头绪。
徐鸣将昨日夜间所见之事说出,冼梦周冷笑说道:“他是你主人,你自然帮他说话,我们府内戒备森严,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听见看见?”三人无言以对,不知如何解释。“原来你只是玩玩而已,你走吧,自此再无相见!”一直低头的冼梦蝶这时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冼梦周厉声道:“不能让他这样走了!”
“梦蝶妹子,今日之事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穆查指天发誓,若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师妹,不能让他走!”厢房门外传来一声,邢迷月走进院子,“你这个衣冠禽兽竟然做出这等下流之事,我今天拼了命也要杀了你这个畜生。”边说边扑向穆查,穆查一动不动,商九见他要对表哥狠下杀手,立时挡在穆查身前一掌拍向邢迷月侧身,邢迷月一击不成,咬牙切齿地转攻商九。
“住手,放他们走,放他们走!”冼梦蝶嘶声地吼道,引得前院府内之人都聚在院门外。邢迷月从未见过这个小师妹大发雷霆,更别说大吼了,忙停下手来对院外之人喊道:“看什么看,都滚开!”
冼梦蝶掩面失声哽咽着跑回房间,徐鸣向众人抱拳示意,拉上呆若木鸡的穆查,走出府外回到客栈。
三人刚到客栈就碰到穆府来人,说大庄主收到小仙翁营救羊皇后的英雄贴,要公子速速回去。三人各回房间收拾,穆查身心俱疲,只恨昨日贪杯,现今百口莫辩,更要匆匆回去,不能给冼梦蝶一个交待,正要收拾行李,忽然一个暗器从窗外飞进来,穆查闪身躲过,往窗外一看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屋后,再看那个暗器却正是自己的那个护符。见到护符穆查更觉得心中压抑,自己平白无故被人冤枉却无可奈何,只觉这护符晦气的很,不仅不能护身还招来祸端,不要也罢,拿上行李便走出房门。
四人上马,行不半刻,商九直言身体乏力,头昏脑胀,穆查连忙扶其下马察看,只见商九额头已泛黑气,脉息微弱,明显是中毒而致,不一会更是不能言语,穆查忙封住其‘极泉’、‘天泉’穴位,减缓毒气向心脏扩散。商九左手吃力地指向身旁的包裹,穆查正要用手打开,被徐鸣制止,忙醒悟过来,拔出佩剑划开包裹,又见到那块护符。必是商九怕自己落下东西,又到房间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地上的这个护符,岂料护符上被人下了剧毒。
穆查抱着商九痛不欲生,只感觉她气息越来越微弱,猛然想起来要去找到解药,“你在此照看表妹,我去讨要解药。”“没用了,她中的是一刻销魂散,一刻之内置人于死地,就算你去拿到解药也来不及了。”徐鸣小声说道。穆查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昏脑涨,抱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是我下的毒,我,我只是想杀你的,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却害了商九妹妹。”冼梦周骑马出现,从马上下来声泪俱下说道。
穆查听到声音,顿觉曙光出现,忙嘶哑道:“快拿出解药。快给我解药。”
“那解药只有我父亲有,我刚才扔出护符就后悔了,跑回家也没有找到一刻销魂散的解药,我对不起商九妹妹。你杀了我吧。”冼梦周再也不能抑制,大哭出声。
穆查瘫坐在地,再摸向商九,竟再也没有气息,再也没有心跳,红颜薄命,繁花易逝,碧玉佳人,天何弃之?穆查倏地站起,飞身一剑刺向冼梦周,冼梦周望向穆查,不躲不避,慢慢闭上双眼,只感觉冰凉的剑锋在自己喉咙前一闪而过,耳中听得身旁的坐骑一声嘶叫,尔后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睁开双眼,见坐骑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自己被溅的一身是血,穆查也浑身是血正佝偻着抱起商九,失魂落魄。
“我害死的商九妹妹,我赔她的命,不用你可怜我!”
穆查并未回首,翻身上马。只听得扑通一声,徐鸣见冼梦周倒在地上,身旁玉瓶散落。
穆查只觉天热难耐,不然为何眼睛里不住地出汗!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