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白发暮年,一青容正茂,就这么望着曲江的景色,一时无话,陷入一种沉寂。
“江水因何而流?”孟楠突然问道。
“因势,水走地势。”那老者用沧桑的言语答道,如大海般深沉,又如风中残烛般将熄。
“那船呢?”孟楠又问道。
“船走水势。”那老者答道。
“非也,船走人势。”孟楠摇头道,“船走水势,只能顺流而下,如无根之萍,任水左右,而船走人势,亦可逆流而上,斩风破浪,虽历尽千辛,却可去往顺流者所不能及之地。”
那老者陷入沉思。
“那人呢?”孟楠未等老者思考便又问道。
“人走天势。”那老者说道,“人顺天而生,顺天意而为,只为奉天命,走天势。”
“放你娘的狗臭屁。”孟楠竟突然口吐市井脏言,让凝重氛围顿时变了味道。
那老者听孟楠如此说,如大海般的深沉突然沸腾变成喷发的火山,也开口大骂道:“你才放你娘的狗臭屁,那你说。”
仿佛这一吵一骂才是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方才片刻的深沉是孟楠陪这老者玩的一出花絮。
“天,父也,地,母也。人虽生于天地间,却有自己的思考与意识,对于天意安排的命运,服者,走天势,不服者,自然是走人势。”孟楠说道,而后拿起茶杯一口而尽如喝酒般,却接着抱怨道:“怎么是凉的。”
那老者虽不认同,但觉得孟楠说的很是在理,竟一时无法反驳,只能憋出一句:“亏你还是奉天运而生。”
孟楠没有理会,似乎不想聊“奉天运而生”这个话题,那老者也沉默下来,看向远去。
“老沙,你真快死了吗?”孟楠平静说道。
这老者便是叶口中的沙老怪。
“啊,再有两三年,我就要回归天地了。”沙老怪平静道,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我不希望你死。”孟楠说道。
“你总算说句人话了,我很高兴,不过人之生死,此乃天意,我能活到大限也知足了。”沙老怪笑道。
“天意吗……”孟楠嘀咕。
“我突破之后悟出一法,看看?”沙老怪说道。
孟楠一听突然来了精神,将不美好抛之脑后,兴奋道:“我便知道你要试法,特意将它带来了,看看。”
说罢,沙老怪瞬间消失,不知所去,孟楠则是看向远方。
突然之间,远处的大荒深处风云色变,天空的浮云都朝大荒的一处风卷而去,接着一股人人可以感受到的毁天灭地之势从大荒蔓延而来,好在只有其势,没有其威,否则对东关城来说则是一场灾祸。
上到东关城城主,下到游街玩闹的孩童,此刻无不望向大荒那风云倒卷之处,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灭世之势。
此刻在东关城上空,有三道无人察觉的神念突然出现,望向那大荒,互相交流着。
“是谁在交战?两位可知?”一位好听且具威严的女声从某道神念中传出。
“不知,不过这战斗的波动,定是地心圆满境界的强者。”一道神念传出中年男子的声音。
“地心圆满?难道是某位大护法?”那女子吃惊中,不由望向第三道神念。
“其中一道念气是沙向天,不过他现在已是天心境。至于另一道念气,似曾相识,应该是东边的某位存在。”一位老者的声音从第三道神念中传出,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凝重。
“什么?沙向天突破到天心境了?钱大护法你没看错吧?”那威严的女声很是吃惊,仿佛宁可相信自己耳朵听错了。
“怎么?你敢怀疑老夫?”那钱姓老者对那女声的质问起了怒意。
“不敢不敢,小女子知错。”那女声赶紧放低姿态,主动认错,似乎很怕这钱姓老者。
“哼,下不为例。”钱姓老者冷哼一声,而后又道:“这沙向天当真是天资绝佳,竟真让他突破到天心境,可惜,他身受不治之伤,哪怕突破到天心都无法治愈,如今估计也只有两三个年头可活,否则,这沙向天的破天宗当真一飞冲天。”
“初心、二轮心、三才心、真心、生死心、轮回心、地心、天心。天心境,乃是我等念师所追求的传说中的境界,为念师八心之顶,整个众生联盟天心境的存在不超十指之数。这沙大护法竟能突破天心境,当真冠绝天下,不过另一位也是天心境存在?”那中年男声说道。
“能跟沙向天战斗到如此地步,就算不是天心境,也离天心不远了。”那钱姓老者说道,而后突然眼神一凝,“要分出胜负了”
华夏国,屠城的西城区,西部第三军区。司令塔,这座完全由特殊金属制成的高耸塔形建筑内。
“报告司令,大荒深处传来异常的强烈波动,疑似两位地心境在交战,会不会。。。。。”一位身着军装,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站在一位身着宽松衣衫的瘦小老者身后,报道。
那瘦小老者凝眸望向大荒深处,似乎想要看清那里的战斗般,片刻后他摇头说道:“这分明是天心境的战斗,不是我们能管的,你下去吧。”
那军装老者在震惊中退下。
“很熟悉的两股念气,是谁呢?我华夏一方的天心境我都知晓,难道是众生殿一方新突破的天心境?不得了!不得了!得赶紧告知那些老不死的。”瘦小老者想到这突然紧张起来,因为敌方势力出现新晋天心境,这可是华夏众国的头等灾难。
“嗯?结束了?”瘦小老者刚要转身离开,便又回头望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如地震般,整个东关城都在摇晃,好在震动转瞬即逝没有带来损失。
“沙大护法与另一人的气息消失了,过去看看?”东关城高空中,那中年男声说道。
“走。”
当三道神念到达那战斗之地时,不由凝眸,眼中满是震撼,倒吸一口气。
从高空俯瞰,浓厚的云层逐渐散去,阳光照射大地,战斗掀起的尘埃也在渐渐落定,直到视野清晰。
大荒的地面上多出一个直径长达三十里的巨洞,深不见底。
“这是。。。”那钱姓老者看到这一幕终于想起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可思议道,“这是神指一脉的念技神通,指尖尘埃。”
“神指一脉?难道是……”
回味笑的望春阁中。
孟楠端起茶杯,仔细品了一口凉茶,笑道:“方才仔细一尝,这茶还真不错。”
“废话,这可是我破天宗的‘莲生茶’,本就是凉喝,没品味。”沙老怪擦去嘴角流出的鲜血,嫌弃道。
“哎,你们一脉还是那么强。”沙老怪感叹道。
“强是强,不过那些老一辈都差些火候,还是得看我。”孟楠说道。
“你还真是不尊师重道。”
“屁,这叫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老头子要是知道,怕是会高兴的从地里爬出来。”孟楠“哈哈”笑起来。
但沙老怪却是知晓孟楠笑中藏有的后悔与悲伤,那是强颜欢笑。
“我真的不想你死。”孟楠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
沙老怪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会“关心”自己的孟楠,便憋出两个字,“没事”。
孟楠“哦”一声,便陷入沉默。
沙老怪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纳闷:“到底是谁要死啊,为什么我死我还要安慰你。”
“差点忘了,桃玉带来了吗。”孟楠突然说道。
沙老怪不知从何摸出一个洁白如玉的桃子,递给孟楠,问道:现在?”
“现在!”
“我给你护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