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婚
乌丸邦很快感觉到胸前的湿软已经渗透了内衣,贴近了胸膛。他感觉有些慌张,只好不住地轻轻拍她,“不疼不疼……”
却不明白,她竟然是这么怕疼的。
齐素伸出两只手,在背后抱住了她,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乌丸邦身体一僵,仿佛是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语气更加轻柔,嘴角就算忍着也要往上翘,倒完全不用装了。
她竟然抱着他哭了一夜。
这是多么惊恐的一个数字,乌丸邦感觉胸前不止是湿了一片,而是湿了整片!
原来从来不哭的人一旦哭起来,其实是这样地可怕。
他低头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动静了,齐素抱着她,头侧在胸膛边上,竟然睡着了。
身子犹自在抽噎,是流泪过多的自然反应。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在她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就这么任她抱了一夜。
当然第二天的情形也是可想而知,乌丸邦就这么坐着也是有些累,时间一长,又是异常温馨和谐的气氛,就忍不住也将下巴压在齐素的头上睡着了。
就坐在床上,倒下来的时候也是显然将她抱在怀里。
大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齐素醒来,只感觉手好像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她撞了撞,好像是胸膛,再慢慢抬起头,果然是乌丸邦的下巴,棱角分明的性感——她竟然是睡在他的怀里!
“啊——啊。”
她几乎是一抬脚就将身边的人踢到了床里边,“你怎么在这里?!”
不叫倒好,这么一大叫,帐篷外守候的侍卫和本来就睡得极浅的侍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公主!”然后在第一时间又冲了出去。
因为床上有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刚刚睡醒的样子。虽然一个是满脸笑意,另外一个是满脸戒备和怒意,但不管怎样,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事情。
乌丸邦被这么一踢,又是在起床之时,本来不甚高兴,但看见侍卫和侍女们匆匆回避,几乎是有些羞红的神色,又忍不住觉得心情甚好。
他整了整衣裳,从床上下来,斜眼盯着齐素打着绷带的脚,挑了挑眉,“也不知昨天是谁死命要蹭在我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齐素此时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睁眼自己都觉得有些困难,伸手一摸,果然是很恐怖,嘴上却还是要逞强,“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她愤愤然起来,一脚跳下床,可能是太用力,脚底板又忍不住一阵抽疼,因为乌丸邦在场,终于把这一声“疼疼疼”给憋回去,感觉异常烦躁。
乌丸邦出去,侍女们纷纷进来,洗漱穿衣一一完毕,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又继续上路。
但侍从们再看齐素和乌丸邦的眼神,就已和昨天完全不同。无论怎么掩饰,都有一种藏不住的暧昧。
齐素知道是早上的缘故,但她自己本身也有错,便不好无理取闹地责怪乌丸邦,只是一直抿着嘴,看得出十分不高兴。
这一天自然是乖乖地坐在轿子里,沉默不言。
大家只当她是害羞,甚至连凌天也默默承认了这一点——没办法啊,她都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了。
齐素偶尔在轿子里瞟见马上的他,他便立刻偏过头去,好像是在说,我怎么会承认你?我是看在了皇子的份上!
更让齐素窝火。
行走已半月,这一次的驻扎之后,基本上就已经接近了赤比国的国界。
人烟渐渐多起来,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齐素虽然是愤怒着,但好像怒着怒着也就习惯了,她本来的打算就是要到赤比来,过全新的生活,不用管之前的事,最重要的是,离了流歌十万八千里,想心疼也没得疼,反倒是坦然接受。
对四周的人和事,也就没有那么排斥起来。
到达赤比之后,整只队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原本只是在路上走走,大家也都是有说有笑的,齐素也不禁被感染,行事说话也都精神了许多。
赤比人很友好,又是娶了公主回来,她不由自主就被环上了外国来的友好和亲公主的光环。进入本国国境之后,每到一处城池,便总有城主出来迎接,排场也大得很,赤比女子不避嫌,也出来和乌丸邦一起,早已被国人认为是璧人。
她又无意再做什么娴熟端庄的形象再来让自己受苦,一路有话说话,异常直白,反倒被大家认为是率真,倒是迎合了赤比人的风俗,更招人喜欢。
乌丸邦看在眼里,每每脸上都是笑意。偶尔凌天再有介怀的表情出来,他便有理有据印证自己选择的正确,“我说过,大家都会喜欢她的吧!”
似是炫耀。
抵达赤比国都梁洲那一日,皇帝亲自出城来迎接,万人空巷来围观,齐素选择了一套简素大方的衣裙穿着来朝见。举止亦是十分得体,给足了乌丸邦面子,深得皇帝喜欢。
当晚便入住皇城,下榻于大皇子殿下,安排是三日之后大婚。
然而此事一过,疲态又俱现,白天里几乎见过了所有的皇亲国戚和大臣,简直像车轮战,晚上再回来,她几乎是到头就睡。也不甚计较是不是住在了乌丸邦的府邸里了。
于是乌丸邦晚上处理完了一些必要的事宜回来,问起公主之时,便说是早已在房里睡下了。
他无意去打扰,自己洗漱之后,也就睡下,只是想到白日里她四处周旋,风生水起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高兴——她并没有排斥,而且表现地相当配合。
又是中原望族,外交这些小事,自然也难不倒她,偶尔碰见不了解的习俗或是习惯,都是大方承认,而后便记在心中,相当上心。
第二日早起,齐素很自然地要求侍女为她换上了赤比服饰,入乡随俗。
早起时心情大好,在院子里伸懒腰,正逢上乌丸邦也出来,便冲他挥了挥手,回头过来嫣然一笑。乌丸邦差点失神。
一身紫衣,发饰不再像中原那样繁杂,简单梳起,留了两股在耳侧垂下,头上赤比姑娘常带的头饰,靴底有浅金色的鎏金花纹,与服装边沿的镶边相印,顿时显得娇俏无双。
这回头一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乌丸邦都挪不开眼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换回了皇族服饰,大体也是暗金色,幸好还是很相配,便也自然地点点头,走上前去。
“很好看。”
齐素倒是没有什么害羞,十分坦然地接受,却也没有当做赞扬,想必是一众侍女早已如此说过了。
“你们家老爷子还硬朗着呢!”
突然出口就是这样的话,乌丸邦顿时一怔,和谐气氛全无。
她是昨日见得皇帝,人高马大,笑起来爽朗有声,倘若乌丸邦要登基,想必还是得等上一阵子。
“父皇身体一向很好。”
他顿了顿,依旧是笑着应答。
“竞争对手你都一一扫光了,我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耸耸肩,“真是比在京都还要无聊。”
完了便又要进去,似乎是和他没有太多话可讲。
乌丸邦微微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扯住她,但她已然进殿。只看见了半个背影,似乎在询问某个宫女。
宫女摇了摇头,又有些无奈地低下,她立刻摆手,似乎不太高兴。烦躁地进去了。
犹豫了一下,他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往里探了探,待确定齐素早已不在附近之后,方才开口询问,“公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宫女有些害怕地摇头,乌丸邦立刻沉下脸来,她连连后退,方才承认,“公……公主刚才是在问,宫里俊俏的侍卫都被调到哪里去了,怎么这里一个也没有看见……”
乌丸邦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也只得摆摆手让她下去,齐素嬉皮的笑脸却在此时又忽而从殿后显现出来,双手环臂,十分戏谑。
“没有想到,乌丸皇子背后也是个喜欢探听女人家的这些琐碎事情呐!”
完毕啧啧舌,似乎真的是一副完全没有想到的神情。
他现下早已对这一套冷嘲热讽习惯,脸皮也逐渐厚起来,嬉笑回口,“不是因为关心你么?”
齐素讨了没趣,又哼一声转身,乌丸邦连忙伸手拉住,“出去转一转?”
“赤比物土风情,你也应该见识一下。”
他微笑着邀请,齐素不给好脸反到不自在了。何况当时他在京都,她也曾和曲高阳一起,带他游历过一番。尽管是什么也没逛到。
现下手中又没了银子,虽然宫中是一一具备,不缺什么,但自己手中没本钱,难免就没有底气。
她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点点头,伸手朝向他,仿佛是最后的刁难,“钱包。”
乌丸邦眼角禁不住扬起笑意,竟然真的伸手去解钱包,人却在这时突然俯身,凑到了齐素的耳边,轻轻耳语,“我的……就是你的。”
热气呼出在她脖子上,齐素顿时感觉心神一颤,连忙推开,仓皇落逃。
耳垂和脖子,是她的敏感之处,乌丸邦似乎知道地格外清楚。
她大步走在前面,企图和他拉远一点距离,又禁不住拉了拉衣领,有些害怕。
乌丸邦不是曲高阳,这一点从一开始就体现了出来,他是个笑脸的温柔人,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温柔,但让人害怕,感觉……无处可逃。
齐素有些警惕,也有些无助,这里,她才是真正地势单力薄……要妥协吗?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她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犹豫。
乌丸邦微微笑着跟在身后,竟然不着任何掩饰,就这样一路出宫,来到闹市。
两人都是正值青春年少,又是华服美貌,就这样一齐走在街上,便十分引人注目。
何况这梁洲城又不是齐素自小混迹的京都,难免会有些陌生感,人们纷纷侧目,她便立刻感觉有些不自在。
只是却不愿意向乌丸邦表现出来。
一路途经各种店铺,齐素似乎也没有太大兴趣要挑选喜爱的事物,都是随便看看,不问价钱就一一买下,都堆在乌丸邦手里。
直到最后皇子双手已经显然无法放下,不得不另雇一辆马车,专门装这些,由此拖回皇宫。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一齐坐在马车内部,有些静默。
乌丸邦一路微微笑着,也不多言。
齐素坐在他对面,被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就算脸皮再厚,也难免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避开了几回,却还是又重新被盯上,终于发飙。
“你就这么一直挂着,不嫌累么?”
显然指的是乌丸邦脸上那一副成天的温软笑容。
“习惯了就好了。”他依旧是笑着回答。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始终是有些尴尬,然而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三月初二的事,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她笑了笑,“你是皇子啊,谁不是往你身上蹭?我不一样,我拼命避开你,所以你感兴趣了,想要玩一玩,不惜以两国外交为代价把我娶回来,有意思么?”
不等乌丸邦回答,自己已经抢先,“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直直看向了乌丸邦的眼睛,“男人都是容易厌倦的动物——激起了斗志,被浇灭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微微偏过头去,笑得落寞,“何况你还是要做皇帝的人。”
乌丸邦依旧是微微笑着,坐在对面,没有回答,齐素再抬头瞟见,觉得似乎已经知晓了答案。
心还是酸了,尽管一点也不想承认,甚至骂自己竟然还抱着期望,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酸了。
乌丸邦看见她眼里有掩饰不住地浓重的失望,而后又仰靠在马车背上,闭上了眼,企图不让他发现。
但那闭着眼的一张脸,发白,没有表情,还是让周遭的空气都在一瞬间都冷淡下来。
她失望了。
他微微翘起一边的嘴角,觉得满意。
满意之余,还有甜蜜。
这些意思……是不是就代表了在意?
他原先也以为,看上齐素,仅仅只是兴趣,兴趣过后,就什么也没了,然而兴趣仅仅只是个开始。
从知道她这个人开始,到一步步了解她,看见她笑,看见她哭,看见她像只刺猬一样防备自己,其实才发现,吸引人的,其实不仅仅只是别人的娘子而我得不到这样一个称号。而是在于,她和他一样——都把一些事情,埋得极深,表面上似乎是不在意太多事,但事实上在心里在意地要命——多么别扭的人,刚好配上我这样一个人。
他淡淡的笑依旧是挂在嘴角,“你配我,刚刚好。”
这便是答案,找不到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话来形容爱,只是觉得,这个人,就是要追寻的全部,找到了,就好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从此可以休息——你配我,真的刚刚好。
她的眼珠动了动,眼皮有一瞬间的颤动,但随即又复于平和,仿佛不曾听见。
这就已经是最好的承诺,乌丸邦微微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心里觉得无限平和——多么好,你现在在我身边,我给你承诺,但只有我乌丸邦自己听见,这就足够了。
乌丸邦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兑现这一个承诺。
马车行驶时有轻微的颠簸,稍微抬一抬车帘,便可以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就好像人生。他不免又想起十三王背着齐素和他一起走回府邸的那一日。
那一天,他在夜色的街道上感慨,男人都是喜爱三千佳丽的动物,都喜欢被女人包围,但倘若真的是遇到对的那一个人,其实会觉得,独宠一人,异常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