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许嘉言看着身边这位不等自己回复便坐下的好看男孩,片刻后转头继续阅读桌面上的笔记本。
“你在看什么呢?”
“你的搭讪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
许嘉言转过头面对这位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孩,好看的脸颊之上多了一抹愠色。
”这笔记本不是你的吧。”
男孩并不在意许嘉言的嘲讽。
“与你何干?”
许嘉言眼底几乎是完全的愤怒。
“当然有关。”男孩露出和善的微笑,“确切地讲,这是我的笔记本。”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许嘉言看着面前的好看男孩,眼底的愤怒转化为奇妙的尴尬与质疑。
“揽与溪流手,偷得古酒樽。”
许嘉言眼底转变为完全的尴尬,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徐怀若。”男孩伸出手。
“许嘉言。”许嘉言笑了,伸出手与四海相握。
场面又莫名安静下来。
“那天发言的是你吧。”
“那天唱歌的是你吧。”
两人一齐微笑起来。
“不好意思,早上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忘记拿我的笔记本了。”
“佛家,儒家,道家,纵横家,你很复杂嘛。”
“其实佛家很少。”
“那就更复杂了。”
许嘉言拾起桌上的笔记本递给四海。
“文章很不错,字也很不错。”
“谢谢。”四海伸手接过笔记本。
”你很有意思。”许嘉言自顾自地收拾起书本,“介意和我喝一杯吗?我请。”
“嗯......“四海显得有些踯躅。
”走吧。”许嘉言十分主动地将四海自椅子中剥离。
”好吧。”于是四海跟班一般跟在许嘉言身后。
许嘉言领着四海一齐朝校外行去,秋风乍起,许嘉言披散的长发散出好看的青慕。
“我们去哪?”
“你会喜欢那里的。”
十数分钟后四海来到一个满溢中式古典气息的小馆。
”两坛花雕,冰镇过的,两盘海蜇皮,再来两个酒盅。”
许嘉言轻车熟路地点过单之后带着四海走进一个小型包厢。
“暮色浓稠酒,嫦娥淡漠枝。”许嘉言安置四海坐下,“怎样风景?”
“病了,有念而不得人,有仰而不见月。”
侍者轻敲包厢门,走进屋子将准备好的一应事物分门安置在桌上。
“手揽星河流笔架,令星河、负我及前圣。这份豪气倒是惊到我了。”四海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径取矣,莫须等。”许嘉言斟下一杯酒,端杯致意四海,两人便一齐饮尽杯中酒液。
“酒很不错。”四海再斟一杯酒。
“老板是绍兴人,这里的花雕都是有年份的。”许嘉言放下一直在手中旋磨的酒盅,“海蜇皮也炮制得十分地道。”
“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女。”四海咧起嘴角。
“我猜你会喜欢的。”许嘉言凑到四海面前,“不良少年。“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海轻呷酒液,“可惜见不到月亮。”
“一杯酒。”许嘉言退身斟满酒液后端起身子,“问何似?”
“君问何能尔,老来倒碧峰。”四海轻呷酒液作为示意。
“哈哈。”许嘉言饮尽杯酒,“居士。”
“左右不过一酒徒,能有多高壮?”四海将杯中酒斟满。
“高阳酒徒。”许嘉言适时反驳。
“殁于汤镬,何其壮哉。“
”你这个虚伪的人。”许嘉言将酒盅拨到一旁,提起酒坛对口狂饮。
“嗯?”四海挑眉。
“你从哪来。”许嘉言话锋一转。
“益州。”四海懒于正面回答,“你这个夤懒的扬州女子。”
“哈哈,夤懒,我喜欢。”
许嘉言将坛中酒液吮尽,也不问四海是从何得知,有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本就心照不宣。
“你的酒还有很多呐。”
四海并不似许嘉言那般豪饮,是以此刻坛内酒液只去半数。听得许嘉言话语,四海当即提起酒坛,半斤陈酒一气消弭。
“现在,应该带我去领略益州风物了罢。”许嘉言面色丝毫不变的起身,“这就要你请客了。”
四海便也起身离开包厢走到小馆之外,片刻后许嘉言从馆内走出。
“老实说,我觉得这边的乡味不够正宗。“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不是吗?走吧,我带你去个馆子,老板是你乡党,应该能让你满意,你只要付钱就行。”
“怕你受不了。”
“这不是有鸳鸯锅吗?再说,谁告诉你我不能吃辣?”
比得这家淮扬系的馆子,川渝小馆的确要遥远一些,两人便选择打车前往。不过也只是十来分钟的花费罢了。
“老板,我给你带来个老乡唉。”
让得四海惊讶的是,许嘉言这句话用的是西南官话腔调。
“来来来,快去那边坐下。”老板目光一亮,显得十分热情。
“小兄弟看哈要吃点啥子?”
“老板你这态度差异也太大了,我才是老顾客好吧。”
许嘉言此时倒换回普通话。四海猜测她应当只会一点点的西南官话。
“老板你按成都的风格给我来一份汤底,剩下的等我点单。”
四海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然而西南三省的方言互通,何况四海还在成都住了一年,此刻的成都腔调也还算地道。
“酒来不来?”
“两瓶五粮液,上年份的最好。”
“你和这个女娃儿怕是喝不完哦。”
“没事。”
“成都风格是什么意思?”
“让你们吃的都是改良过的,当然就不正宗。”
“你点菜吧,按成都风格点。”许嘉言将菜单递给四海。
于是四海快速的划拉好两人份的配菜。
“兄弟,来我陪你来一杯,这个酒还是我珍藏唉。”
“哈哈,多谢老哥。”四海取出烟盒抽出一支软遵义后将剩下的大半盒烟递给老板。但两人都默契地不点燃香烟,室内禁烟条例应该拥有相当的尊重。
“软遵?这烟在成都不太好买唉。”
“托朋友从贵州发来的。”
“哈哈,这烟可以,来我们喝酒。”
老板当即倒满两杯五粮液,只是并不是用小酒盅,而是用一次性水杯。
“干。”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你们先吃,我就不打扰了,有啥子需要就叫我。”老板带着促狭神色退出包厢。
“软遵义很贵吗?”
“不怎么贵,只不过好抽,而且这里买不到罢了。”
“你不考虑送我一包吗?”
“嗯?”四海略有些惊讶,片刻后却又释然。
“回头就送你,不过我觉得软遵义没有硬遵义好抽,虽说软的要贵点。”
“那你就都送我,我好好好品评一番。”
“哈哈,这叫什么来着?臭味相投?”
“瞎说,明明是一见如故。”
“对对,一见如故。”四海笑得何其开心,“菜可以吃了。”
许嘉言这才注意到所谓成都风格竟是红得发亮的锅底,不过许嘉言对自己颇有自信,于是神色平常地动口。然而正宗和改良是全然不肖的,于是许嘉言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更令四海惊讶的是,她竟将那一瓶五粮液当作解辣饮料,大口大口地痛饮。
四海见得许嘉言吃得如此欢畅,强忍着笑开始使用筷子。只是那两瓶五粮液很快便见了底,四海倒没分到多少。见许嘉言并没有收手之意,四海便叫来老板再添两瓶。老板进入包厢见得许嘉言如此吃法,顿时惊为天人,当即拍板赠了四海一瓶五粮液。
四海看着面前女孩仍豪饮酒液,略略思考一番,便也变作她那般吃法。
”益州风物果然令人畅爽。这五粮液不比那花雕差。这老板真是抠吧,以前我来吃火锅,他都不给我这种好酒。”许嘉言面色已是褪不下的潮红,不知是酒气还是辣气。
“扬州人在扬州馆内,益州人在益州馆内。”
“哈哈,也是,你要是一个人去,给再多钱也喝不到那么好的花雕。”
四海看看锅底,判定应不须再加什么了,于是叫来老板结账,老板倒是十分仗义的打个七折。
配菜并未被食尽,酒液倒是涓滴不遗。最终还是老板护着这俩摇摇晃晃的货走出店门,三人在店门口抽烟闲侃一番后两人乘车返校。
四海与许嘉言互相搀扶着晃进学校,好在门卫并未注意到这一对的异常。俩人也是实在,随心随欲地在学校里乱晃,也不骚扰行人,只是安静地漫无目的地晃荡。
“徐怀若,我喜欢死你了,做我男朋友。”
“去。”
“哈哈,我更喜欢你了。”当然这一番话都是耳语,行人只当这是一对亲密的小情侣,只是摇摇晃晃的有点奇怪。
“言言。”晃荡许久的许嘉言与四海终于被人捡到了。
“言言你这是怎么了。”来人靠近之后将许嘉言从四海身上拉开,并以警惕十足的目光盯住差点摔倒的四海。
“她喝多了。”四海稳住身子,“当然我也喝多了。”
“你是谁?”来人眼内警惕稍减。
“她是我男朋友。”许嘉言挣扎着直起身子。
“别听她胡诌,我和她顶天算好朋友。”四海当即辩驳道。
“你们这算是什么事啊。”揽住许嘉言的女子面色复杂。
“你带她回去吧,看起来你应该是她室友。”四海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动,”我应该还认识路。“
”这叫什么事儿啊。”那女孩带着许嘉言朝宿舍走去。
四海其实认不清回去的路,只是想快点摆脱许嘉言罢了。见得许嘉言被带走,四海当即坐在花坛边沿点燃香烟。
”雪柳,你看那是不是你哥?”
“哥哥你身上好大的酒味。”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是吗?”四海使劲地将香烟吸尽。
“送我回去吧。”
雪柳便搀扶四海回到宿舍楼下,四海摇晃着上了楼。
即使满是酒气,这一夜也是十分安静的。
所幸四海和许嘉言都醉得还算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