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异类!”说完,他便拿起了一把沙子撒在我的身上,旁边几位小孩也是如此。
沙子在头发里的感觉不是很舒服,我也有些落寞地独自走回家里。
打开家门,一片寂静,过了片刻,爷爷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你好像又不高兴呢。”
我脱掉鞋子,走了进去,看到客厅里正坐着看电视的爷爷。
爷爷的脸上皱纹很多,也许是因为他常笑吧,他给人的印象总是那副咧着嘴露出白牙的样子,跟我一点都不像,让我不止怀疑过一次我是不是他亲孙子了。
爷爷那有些浑浊的眼睛转到我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我身旁。
“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人吵架了?”他那略带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微微拨开我头上的沙子。
我盯着他好一阵子,“爷爷,为什么他们总说我是异类。”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总和身边的同龄人玩不进去,我无法做到像他们那么天真,那么爱玩。
平时里也是,我尽力去融进别人的圈子,但始终被阻隔在外。
而爷爷,是唯一一个能跟我说上话的人。
爷爷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我也没法猜透那是什么,“也许是你太优秀了,小響啊,你要相信你不是异类,而是你太突出了,就像你在班里一样,什么时候都是最优秀那个,别人眼红你,所以就用不好的词来说你,以抚平他们自己心里的不平衡感。”爷爷的眼睛里略带深意。
我听得不是很懂,只听明白了别人骂我是为他们自己好。
“别在意,爷爷知道,你是最好的。”说着,爷爷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拍着我屁股说道:“快去洗澡吧。”
我微微点头,去洗了个澡,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洗掉了发间的沙子。
走出浴室,爷爷正照着他的老惯例,在厅里打太极,动作有模有样的,我就在一旁看着,不吱声。
“小響,想学吗?爷爷教你,来。”
“嗯!”
……
离开小学,我终于踏上了中学阶段,但在我看来似乎都一样,没几个人愿意接近我,我依然是班里孤独的一个人。
下课了,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着书里的字发呆,旁边的人对我是避之甚远,耳边也是他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对此我也习惯了,已经这样走来许多年了。
“嘿,你叫啥?”一名少年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对我露出一丝笑容。
我有些惊讶,慢吞吞说道:“梁響。”
“听说你成绩很不错呢,咱们比比?”
也许是冷漠惯了,我竟然笑不出来,“随,随便你吧。”
听到我这样的答复,对方也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虽然后来他都败给了我,但他似乎用种很奇怪的称号来称呼我,他的名字我也莫名其妙的记住了,这还是我第一个记住的别人的名字呢!
舆论,绯闻,坏话,谣传,有时候我曾想过,那些人为了自己好,竟然去相信这些滑稽的东西。
所以,我便顺着他们的意,彻底崩坏了我自己的形象。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龙介子那手足无措,却又焦急的样子站在我身旁,班里好几位女生都哭了,一些男生都低着头。
班里那几个混混也用一种极其不友善的眼神盯着我,班主任在讲台上沉默了许久。
“梁響,下课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
“臭小子!”他们的脚踢在我的身上,痛觉传遍全身,但我一直忍着,就像现在我还躺在雨水里边感受冰凉的雨水和他们几人的围殴。
“呸,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那几个混混最终撒完了气,带头那个不忘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我用雨水洗掉,捡起地上被他们撒乱而被雨水打湿的书和书包。
街道上空无一人,仅我一个,独自背着书包,淋着雨,拖着伤痛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个世界太多束缚了,爷爷。”一把黑伞遮住我,眼前那双微微老旧的鞋子格外熟悉。
“嗯。”
“为什么?”
“你太突出了。”爷爷依然是那句话,我从小便听着这个理由长大。
“只有戴着手镣脚铐起舞的人才会过得舒服,可我觉得不戴不更自由舒服吗!”我有些不甘心,不甘心于被迫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理。
“小響,什么都是有束缚的,绝对的自由是罪恶。”爷爷语重心长地搂过我,丝毫不在乎我身上湿透的衣服。
但是,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服从于真理,不甘于那股束缚,那种格外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