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柳梢,日落西山。
昏黄的日光染透了天上的云还不够,又把地面抹的一片黑。
此时,丁予怀已经走进了山里,成梁城外的罗山。
她坐在山溪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身后是用剑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本来她打算接着盖间小屋,在这里住上一两个月的,不过,空地上站的那个人似乎有话要说。
“可否知道姑娘名讳?”
那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声音听起来脆如新竹,柔似静水,衣着也是儒生长袍,头发扎成髻,两根带子在微风中摇曳。
他腰间还挎着一柄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丁予怀心里直犯嘀咕,我也没招惹过谁呀?而且,名字好难取的,叫什么好呢?
一问名字她就头大,这年头,只要遇到个同名同姓的就会被问上半天,起名字本姑娘真的不会呀!
“唔...齐..齐小幽。嗯,对,齐小幽。”
她捏着眉心,随口说着。
“齐姑娘,虽然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名,但也不错了,至少,你没有转身就走。”
那男子爽朗一笑,而丁予怀则是小声嘀咕,“你是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名的......”
整理好情绪,她站起身来,说道:“还有事吗?天色晚了。”
“在下赵芷安,有一事相求。”
“没空。”
月移正中,漫漫的月辉洒在这片空地上,山溪“哗哗”的流水声引来一阵微风,溪面银光灼灼,起起伏伏。
赵芷安俊秀的脸上流露出捉摸不透的表情,平静,却又掩藏着情绪。
丁予怀转过身来,借助月光看清了赵芷安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
又是一阵寂静,赵芷安鬓角的长发随风飞起,忽的,整个人化作一道暗影,拔剑出鞘,朝丁予怀飞掠过去。
“铿!”的一声,丁予怀抬手用患生的剑鞘挡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剑身碰撞之声,清冽而又沉闷的声响盖过了小溪流水。
数息过去,赵芷安借助格挡的劲道远远跳开,抿着嘴,却压不住想要大口喘息的欲望。
刚才他已经全力出手,剑光如幻,而眼前这个自称齐小幽的女子,只是一直格挡而已,甚至,她连剑都没有拔出。
这份实力,足够了!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看着抱剑而立的丁予怀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丁予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她没有感觉到杀意,所以只是随手格挡,不然,纵使她现实世界的实力还不足梦境世界中的百分之一,但杀赵芷安,一剑足矣。
赵芷安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取出画轴,展开。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卷好,朝丁予怀扔过去。
接过画卷,丁予怀感受到手中传来的质感,用的是上好的玉石,如脂的绢绸,如此珍贵的东西...
她疑惑的打开画卷,画足足有三尺长,借助月光,画上的场景一目了然。
一名白衣女子立在山巅一块长石上,背对着作画人,目光远眺,青绿色的竹斗笠斜跨在腰间,束在脑后的长发迎风而动,肆意飞舞,左手握着一把漆黑的剑,半隐在斜飞的长裙下。
画面空寂辽远,除了近处的地面上有些碎石,其余处皆留白,白衣女子就是画中唯一。
整张画是后来装裱在画卷上的,本身只是很寻常的纸张,泛着灰黄色的古朴气息,不过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点破损褶皱。
看着画,丁予怀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两百多年前她刚从山上下来,遇到一个孤儿,她便带着这个孤儿走了。
这幅画,是那孩子求了许久后才画的,那时候,那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丁予怀不能再带着他了,不然,长生不老的事就瞒不住了,她不想被那孩子当成怪物。
所以,借这幅画的机会,她对那孩子说:“这幅画,我留了一道真气,你的后辈可以凭借这幅画来寻我,我会答应他们一个要求。”
“师傅,那你别走行不行?”
已经长成俊俏公子的孩子伸手把画递给她说。
“不可以哦,你的后人才能提要求。”
“那...那师傅若是故去了呢?”
“唔...我的后人替我完成,好啦好啦,我走了。”
虽然轻纱覆面,她却仍旧伸手掩面,绕过不知所措的徒弟,朝山下走去。
敛回思绪,她收起画卷,走到赵芷安面前,“所以,你想我答应你什么?”
“帮我保住赵国。”
赵芷安拱手说道,眼睛打量着薄纱后的那张脸,虽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
“好。”
......
跟随赵芷安回到成梁,住进他安排好的房子里,吩咐下人离开后,她在桌前坐下,打开桌上的盒子。
这间房子位处皇宫不远处,凭她的实力,可以在两息内赶到皇宫,房子很大,带有一个大院,院中一颗三人环抱的大树令人瞩目,树不高,树冠底部刚刚高过院墙。
她放下斗笠,从盒子里拿出一张面具,漆黑的沉铁面具,造型狰狞如恶鬼。
这是她嘱托赵芷安弄来的,她进城后才知道赵芷安是世子,虽然之前有些猜测,但猜的比较远。
戴上面具,冰凉的触感刺的她脸皮一紧,不需要用带子固定,无形的真气让面具紧紧的附着在脸上,柔媚的双眼在面具留出的孔洞下也变得冷冽起来。
在房间内逛了逛,她走到澡盆旁,侍女已经放好热水,调好了温度。
侍女只有两人,她们看见丁予怀戴着面具走过来,都吓的大惊失色,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后才勉强收起心来。
待侍女们离开后,她褪下衣服,懒散的躺在木澡盆里,热气刺激着她的毛孔,只觉得浑身舒坦。
抬手摘下面具,整张脸已经红扑扑的了,摇曳着的烛光在墙壁上印下她窈窕的身影。
“哇~~小姐好美!”
窗外传来女侍们小声的惊呼,单手把玩着面具的她瘪瘪嘴,被偷窥了!
“呼~”隔着五六尺远一口吹灭蜡烛,房间一下子暗下来。
听着窗外急促的碎步声,她闭上眼,享受着泡澡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