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要再做坏事了......”
记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突然倒在床上的狐狸轻声说道,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浑身所有的地方都在灼烧,仿佛要把她烧成灰。
感受着自己身躯一点一点的燃烧,然后粉碎。
挣扎着身体,她最后,或许是最后一次,靠在了狐狸的胸前......
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时间。
记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她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如果不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变成灵魂了。
一直走,一直走,她觉得很累,却感觉自己必须走下去,不能停下。
一天?一年?又或者是十年、一百年?
始终未曾停下的她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一道白色的亮光,一下子注入到她的身体上。
眼前开始模糊,一股股奇异的力量在记的身体中翻涌。
轻轻睁开眼,四周还是黑的,不过点点亮光状如繁星,鼻尖充斥着泥土的气息,身上好像铺满了什么东西。
记试着把搭在小腹上的手朝上退去,没怎么用力便把手伸到一处别样的空间,这是....熟悉的感觉。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身上窸窸窣窣掉下浮土,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阔别多年的土地。
伸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身边那块蘑菇状的石头上,冰凉....是真的。
“我不是..死掉了么?”
记呆呆的看着自己透着红嫩的双手,身上的白色衣裙已经腐烂,现在随着记的起身,大片衣裙散落,露出一片旖旎的春光。
她循着路走出去,在林中不远处的一间木屋里找到了以前留下的衣服穿上。
这是她和狐狸以前搭的,只是,现在已经满是灰尘。
“狐狸......”
记看着门外微微出神,她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死”去之后,狐狸会怎么样,她不敢去想。
“肯定是狐狸把我埋在这里的......那他......”
记又回到自己的墓前,墓的前方立着一块石碑。
“我到底是怎么了?”
记看看墓,又看看自己。
难道我是不死的?不然她实在是无法解释这一切,哪怕自己当时是假死,可衣服都腐烂了,自己在地下不吃不喝多年。
现在呢?醒来一切如故,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我要去外面,狐狸,等我来找你。
记忆有些模糊,十万大山何其广阔,当年出山的路已经记不太清了。
这一路上记不用去找吃的,随意抓点草喝些水就行了,而这也仅仅是为了消除饥渴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大雪再度落下的时候,她才终于走出了十万大山。
临近十万大山的众多村落已经破败了,记感觉到一股阴影笼罩在心头。
大雪落在肩上,黑发白雪,天色昏沉,无边萧索的风自九天而来,席卷十方大地。
风一阵紧过一阵,记脸上红扑扑的,照着村间小道走出去。
鼻尖可以隐约闻到腐烂的气息,木屋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老鼠又或者是什么从大山里跑出来的小动物。
大山中凶猛动物很多,不过它们似乎对记很亲近,从来不攻击她,这在她和狐狸还没出山时就成了常态。
接连走了许多日,她才终于发现了一个人口“密集”的村子,以前她和狐狸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还没走近,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走进村里,基本上家家都紧闭着大门,此刻却还是正午。
几个从村外回来的年轻汉子身上背着大捆木柴,身形却是有些消瘦,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老旧的兽皮衣服里包着粗布衣。
印象中这里的男人大都是十分精壮的,而且靠近大山,兽皮大衣十分常见。
那些男人看见记后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便各自走进家里,关上大门。
村间路上的雪摸过了记的脚背,没一会儿刚才那几个男人的脚印也被掩埋。
循着记忆中朝曾经借住的屋子走过去,可想了想,她还是折道出了村。
她怕遇到曾经相识人,容颜不老,在这个世界,是多么让人向往,又是多么让人恐惧啊。
“来,喝药。”
刚才从村外回来的一个男人正在给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喂药喝。
“孩子没有染病吧......”
女人的声音十分虚弱,从兽皮大被中抽出干枯如柴的手臂来,撑着身体往上靠了靠。
“没有,放心吧啊,快喝,过两天我去山上再采一些回来,唉,也没个大夫,这年头,大夫都病死了。”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专心给妻子喂药。
看着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他笑着说:“我跟你说,你的病就快好了。”
“哪儿有这么容易呀...你快去照顾些孩子吧,咳咳...别让他们也染上这个病了。”
“真的,你知道我回来见到谁了么?”
男人心疼的看着妻子,却还是笑着。
“谁呀...这么开心,看上哪家姑娘了?”
虽在病榻上,女子显然也不想丈夫难受,咧开苍白的嘴唇笑着打趣。
“不是,你想啥呢。不过还真是个姑娘,嘿。”
男子神秘的一笑,把脸凑近了说:“我看见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女子了,还和当年一模一样,简直神了,她肯定就是仙女,老天爷派下来救苦救难的。”
“瞎说,二十多年了,容颜一点没变..咳咳...那不就...成神仙...了吗?”
即使凑得很近,男子耳边的声音也微如细风。
“所以我说她是仙女嘛...来,就剩一口了..”
男人瓮着声音说,像个不被相信的小孩子一样。
他直着身子吹了吹药,把调羹递到妻子嘴边,却看到妻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颤抖着伸出食指探了探女人鼻息,然后他起身把手中的碗轻轻的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男人背对着床深深呼吸两口后才回到床边,他把女人搭在被子上的手捧起,然后把脸沉沉的埋下,一言不发。
男人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隔壁的房间里,床上摆着三个小小的简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