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笙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林戈伟心中一喜,自以为林笙歌这个未出过校门的女孩子已经被现在的舆论给吓得六神无主。这会儿一听到他这个父亲提出帮助,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的这个女儿已经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压根就没留意到林笙歌进门前后的态度变化得太过剧烈。
林戈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明显地忧心忡忡,“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送去出国去了,那里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只要去了那里,就会有人带你去熟悉环境。那里地方是小了一点,但你们年轻人喜欢玩的东西,那里是一点也不缺的。尤其那里风景极好,去了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说那里是人间天堂。笙歌啊,你去了那里听不着国内这些糟心的话,正好也可以好好散散心,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了,你再回来,也就不会有人当着你的面胡乱地说闲话了。”
至于林戈伟说的那地方,完全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谓的风景独好,不过是因为那个海岛太过贫困落后,海陆空三线经常时断时续的,消息传输更是极为不便。没有了现代人为的污染和破坏,一切维持一个原生态的模样,说得好听自然就是一个人间天堂,说不好听便是流放。想必她爸为了能找到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林戈伟见林笙歌一直没有说话,以为林笙歌已经被他说地心动了,正想着再加一把火,然后忽悠着自己的大女儿把这股权让渡书给签了,就听得林笙歌忧心忡忡地问他:“现在外边都在疯传我是一个杀人犯,现代又是一个舆论发达的地方,爸你这时候将我送出国外,以后万一有人知道了,岂不会就会认为公司的其中一个大股东是一个凶残的杀人犯,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公司的生意。”
真上道!
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去了。
林戈伟瞬间就觉得热血沸腾,要不是怕自己的女儿在这关键时刻看出些什么东西来,指不定当场他就要露出那贪婪的嘴脸来。
林戈伟轻咳了几声,摆出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又像是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女儿安危的父亲,背着手在宽敞的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眉头深锁,最后像是勉强想到了办法一样,又抽出了一份新的股权让渡书,连同一支黑色的笔一同放到林笙歌的手上。
“笙歌,我的乖女儿啊。你长大了。”林戈伟沉沉地叹了口气,精明的眼中是让林笙歌想要作呕的所谓慈爱,“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公司能有今日这个规模,良好的公司形象是必不可少的。一旦我们这些年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公司形象出现了损伤,同行的竞争对手就会捉紧一切机会来打击我们公司,所以公司的形象绝对不能出现一丝的损伤。你还小,可事到如今,为父也不能不跟你说实话了。为了能够在警方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送你这傻孩子出国暂必风头,为父帮你上下打点也是费了很多的功夫,如今公司的账上钱财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公司受了上次的打击,现在已经陷入了困难,公司其他的一些股东已经有了很大的意见,每个人都在蠢蠢欲动寻找自己的出路啊。”
林笙歌的心越来越冷,“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林戈伟紧紧地握住林笙歌的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手上的股份都转到我的手里。这样我们一家人的股份都集合在一起,我们林家牢牢把握了公司绝大部分的股份,自然也就捉住了公司的所有话语权。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公司度过这次的公关危机,平安地送你出去过上好日子。你是我林戈伟的女儿,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去过那些衣不果腹的苦日子。爸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孩子,只能是委屈你了。”
如果林笙歌依旧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说不得真的会是被林戈伟的循循善诱得真的将自己手上所有的底牌都翻出来交到了林戈伟的手里。
然而,她不能。
林戈伟的公司规模是不小,比起司家分明就是不值一提。若不是为了给林笙歌撑腰,司玄晔压根就不屑于去关注这么一家不值一提的小公司,还特意只拿走她母亲当年留给她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根本就不屑于多拿一分一毫。
仅凭这一点,林笙歌就不可能辜负司玄晔的那一番心意,更不可能会是在这份股权让渡书当中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对司玄晔的侮辱,更是对自己人生的背叛。
更何况这股权让渡书说是有偿,实则该说是无偿才对。
唯一的条件就是林戈伟必定会保证林笙歌安全地离开国内去到那个小岛之上,而作为该条约生效的前提是,林笙歌必须要无偿地将自己手中的所有股权和利益悉数转让到林戈伟手中。
林笙歌低头翻看股权书的动作,让林戈伟以为这事快要成功了,紧张得心跳都要快上了几分。
林戈伟甚至能想象到,当林笙歌手上的这部分股权都回归到了他手中时,公司的掌控权又再度回归到他手中。他就不用再时刻担心着会有人在私底下收购股份,更不用担心有朝一日有人跟他说那人手里的股份要比他手里的多,并且要求他下台。林戈伟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利用这重新整合的股份来换取更多的利益。最近有几个项目很不错,等这股份一到手,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他先前想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都在林笙歌撕碎了那份股权让渡书时戛然而止。
林笙歌手一挥,雪白的碎片像是雪花一样纷飞在半空之中。
言回不动声色地不直到从哪里又拿出了一份新的股权让渡书,平平地放到林笙歌的面前,“大小姐,做人还是识相的好。”
明明语调平平,林笙歌硬是从当中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甚至这份深重的压力,几乎快要赶上司玄晔给她的压力。
林笙歌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言回一看就不是金鳞城池之物,为什么会屈身在她爸手底之下,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以前年纪小,不曾往下深想,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当中处处透着怪异不合理之处。
言回递过来的新合约林笙歌没有接,而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言回是真的没有听到林笙歌话里的深意,亦或是听明白了不想说,只是微笑不言,递合约的手却是不动分毫。
从希望到瞬间的失望,不亚于从天堂到地狱,林戈伟瞬间就被林笙歌挑衅的动作给气炸了,口口声声好不容易说出来的“乖女儿、好女儿”瞬间就变成了“孽女、混账”。
“你这孽女,你知不知道你爸我为了将你送出国去避风头,前前后后到底花了多少的心思,帮你打点了多少的人?”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爸给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去打点,你为什么还不赶紧把字给签了?”
相比林戈伟的气急败坏,林笙歌显得镇定多了。
“你要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恶心你。”林笙歌将手中的笔搁置在合约之上,“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签的。如果你执意强逼我去签,有言回在,我自然是打不过他的。可你不妨想一想,若是司玄晔知道你如此逼我,回头他若是为了帮我出气,整垮了公司,爸你觉得……就算你手里拿着再多的股份,不也跟废纸一样?”
再多的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林戈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些年剑走偏锋惯了,更是将一遍遍的心存侥幸当做了是寻常,总觉得凭他自己的能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平,所以才想着这次的舆论风波好拿捏住林笙歌现在的心理状态。
只是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林戈伟神色狰狞,想放弃又舍不得即将到口的肥肉,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
林笙歌将话继续往下说:“我是有罪的犯人亦或是无辜的路人,这事自有法律去定夺。你不是法,更不是神,用不着这么急着为我去谋算出路。国外,我是不会去的。这合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戈伟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恨生说:“果然是那贱女人生出来的种,一样的不服管教,一样的一肚子阴谋诡计。”
目的没达到,竟是声声诋毁。
林笙歌白了一张脸,难过地反问他,“我妈做得最错的事就是嫁给了你!我妈到底哪里不好了,样貌学识能力有哪一样不比那苏月英优秀?你公司困难的时候,是我妈倾尽全力帮你度过的难关,可你呢?做了什么?拿着我妈给的血汗钱去出轨包养另一个女人。你嫌弃我妈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转头就找另一个女人生了一双儿女,还怪我妈是不下蛋的母鸡!这能怪我妈吗?还不是你自己就提供了X没提供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