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剑紧皱着眉头，抓住了掌柜的双臂，强托着他不让下跪。
“你们店里的这些人都这么喜欢下跪的吗？”
掌柜的往下跪了半天，跪不下去，抬起头向石中剑祈求道：“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老板这次吧，千万不敢说于王上啊！”
石中剑：“你先站起来好吧！”
掌柜：“您同意了？”
街上路过的行人慢慢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踌躇着驻足观察起来。
石中剑有些不满这种情况的出现，紧盯着掌柜的眼睛，冷声说道：“不要用这种卑躬屈膝的姿态威胁我，站起来，听到了吗？”
“……”
“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告诉王上，我想问问你，王上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明确的告诉你，下跪到此为止的话，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掌柜的踌躇的站起身来，拘谨的说道：“好…好的，我起来说话。”
石中剑：“说吧，你搞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望了石中剑一眼：“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石中剑皱了皱眉头，有些对这胖子摸不着边际的话，感到不满：“你但说无妨。”
“那小人就言无不尽了。
坊间传闻，前些日子在朱家震退西门候府的岩公子，是中洲上门，云中剑门的大人物。”
“哦，我倒也听过这事。”石中剑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笑道：“可你这口中的岩公子，跟我石某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掌柜的往后退了一步，恭谨道：“小人上个月带人去乡下采买，路上碰巧，远远的见过朱家大小姐为岩公子送行……”
说着望了石中剑一眼，“凑巧，也远远地见了您一面。”
“你可真是好记性。”
石中剑望着躬身的掌柜，脑海中不但没有丝毫的豁然开朗，反而疑心大起：“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以为我的话能直达天听？”
“您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道云中剑门是王上的亲信。”
掌柜的恭维的咧开嘴笑了笑，又慌张的看了石中剑一眼，快速摆上了哀伤的表情，看起来不知是哭还是笑：“王上痛失八王子，派人召云中剑门的掌门入宫，帝国大军云集西进，这种关头，您就是稍微在指缝里露出一点沙子，也足够我们整个山海楼粉身碎骨啊！”
石中剑的紧盯着面前掌柜的一举一动，手掌慢慢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脸色越发阴沉：“哦？王上召人入宫，这种事你一个小小的掌柜的是怎么知道的？”
“小人碰巧有个亲戚在宫中做事，他告诉我，这才知道的。”
石中剑剑眉簇起，锵的一声抽出剑来，横在了掌柜的脖子上，冷声道：“你碰的巧还真不少啊？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月氏国的奸细。”
森冷的剑刃横在脖子上，石中剑身上涌现的杀意使掌柜的浑身抖如糠栗，一紧张，一股暖流便从下身流了出来。
这个中年胖子，居然吓得失了禁。
石中剑皱了皱眉，神色在相信和怀疑中挣扎片刻，后撤了一步剑尖斜指地面，道：“我给你组织语言的机会。”
那掌柜的一边抖，一边说道：“不敢……不敢欺瞒大人，小人……小人的兄长是宫中的一位大公公，前两天捎信说西部这边要打仗，牛鬼蛇神不太平，让小人携一家老小前去中洲，可能是怕小人不愿轻离故土，所以信中才会对国事稍有言及。
小人所言，绝无半点虚假，请少侠明察啊。”
“那好，就当你有个做大公公的兄长。”石中剑眼神冰冷的紧盯着掌柜的一举一动，质问道：“那我问你，你这个大公公的弟弟，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酒楼老板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掌柜的抖得差不多了，换了个姿势坐下，继续说道：“大人有所不知，余以前家贫，一家老小全是仰仗老板的宽厚，才能活下命来，到后来，又让小人在山海楼里做事，补贴家用。
正是老板教了小人太多的本事，才能有小人的今天，所以对恩人不敢有所违。”
石中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阖着双眼，收剑入鞘：“你的答案还算工整，放心吧，我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
掌柜的听到这句话，立刻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别急，想让我保密，我也有要求。”石中剑收敛了几分厉气，招了招手，让掌柜的贴耳过来，这才道：“知道常家村吗？”
掌柜的忙不迭的点头，急忙说道：“知道知道，一般采买新鲜菜蔬，我们都是在这个村子里买的。”
“那好，把你平常带去采买的人手都叫上，给我找件和他们一样的衣服，然后带我去兵家村走一趟。”
“得嘞。”那掌柜的也不问为什么，当即连滚带爬的叫人去了。
看着那掌柜的滑稽的背影远去，石中剑苍白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任何讥笑的神色，反而感觉到了这肥胖的背影中蕴藏的无限生命力：“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
抵京官道上，一行人孤零零的走着，有人牵着马，有人拉着车，奇葩的是，坐在马上的，一看就是主人的锦衣胖子，居然弯着腰，汗流浃背的也要为牵马的下人扇扇子。
“够了。”石中剑牵着马，扭头看了罗胖子一眼：“这天，哪里来的热气，你扇个什么劲。”
本名叫做罗有财的掌柜的，拘束的收回了扇子，点头哈腰的坐直了身子，又开始在马上扭来扭去。
石中剑：“你长痔疮了？”
罗有财：“没有啊！”
“那你在马上扭麻花呢？乖乖坐好。”
“是~”
身边终于清净下来，石中剑一边牵着马向前走，一边思考着昨天突然接到的云燕传书。
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无忧观中大忧于国，速察之。
信中所说的无忧观，便是盛京城南边郊野处，常家村后山上的道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