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云有些奇幻。
那些云汇聚在一起,交叠着,借着大日的能量,化为了瑰美的一片金色。
云层覆压在大地与天穹之间,强大的“气”以那一座城池为中心,往外扩散着。
那是祥云,在两百多年前还是秦王国的时候,便已经汇聚在那座城池的上空。
因为那把剑,绝世神器,被供奉在皇宫中央高高耸立的通天楼内。
那座城池,便是咸阳城,整个东方最最巍峨雄壮的城池,它牢牢地占据在那里,不可一世的威慑力以那片祥云为起始,扩散到四面八方,直至世界的所有角落。
秦王扫六合,虎势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大秦帝国之前的历史,在铁骑的碾压之下,尤其是焚书、统一文字、统一货币之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绝世神器祥云剑的来历,更是早就泯灭在了烟尘里面,人们唯一记得的便是祥云剑作为护国神器,被供奉在通天楼,引领整个大秦帝国压迫得诸方抬不起头来。
人们只知道,现在他们所仰仗的这一伟大帝国,正屹立在世界之巅。
来自西方的风带着老秦地的彪悍气息吹拂上脸颊,摄人心魄。
胡冷画不复多日以来的清高打坐姿态,而是站在马车顶上,遥望着那一座城池,还有笼罩在上空的那一片祥云,美丽的容颜上,满是神往与叹服之色。
是的,即使她是天纵奇才,即使她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一名小强者,但是在此时此刻,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在庞然大物面前的渺小。
皇宫就在这里,太一真神殿就在这里,京都四大神府就在这里!
胡再起撩开原本遮着马车窗的帘布,探出头去,怔怔地望着远方城池的模糊轮廓,选择性忽略了周围行驶的人来人往。
他感觉,体内的那种触动,更加强烈了。
他说不太清楚体内的触动具体是在哪一时刻,甚至是哪一天开始的。
可能是两天前,也可能是三天前就开始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并没有怎么当一回事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生了什么病还是怎么一回事情,在莫名其妙之中,越来越接近咸阳城。
但是随着接近咸阳城,那种感觉便越来越明显起来。
他体内的真元似乎有些活跃,那是他从前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因为天资平平的原因,他的真元完完全全凭借的苦修,甚至可以说是笨办法,从来都是他认得真元,真元不认得他,如今体内那可怜兮兮的一丁点儿真元,便都是他就这么咬着牙拿出吃奶的劲才好不容易给挤出来的,别说活跃了,那些死真元没有歇气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最近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真元也怪怪的,总之一切都怪怪的,而且随着靠近咸阳城,那种怪怪的感觉就越来越深刻。
他不会去问纪昌等人,那些人的修为比自己差,问了也是白问,也不想去问胡冷画,他用脚趾头都能够想象的出来那个女人一定会冷冷地讽刺自己是不是像女人一样来了那啥啥啥才感觉怪怪的,为了防止自取其辱,还是不问了。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咸阳城外,一直到清晰地看到那座城池轮廓、清晰地看到天空上的祥云,他才确定这并不是意外,而是他的身体的那种微妙感觉真的和咸阳城有关系,或者说是和咸阳城内的某一样东西有关系。
他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对着外面的纪昌问道:“喂,纪昌,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
他们都是从胡家第一次来到咸阳,而且虽然纪昌等非家族子弟修习到的只是胡家的边缘功法,但是终究也算是胡家的功法,如果是自己家族的功法出了问题,那么纪昌也理应有所感应。
纪昌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末了老老实实回应道:“公子,没有啊,你是吃坏东西了吗?”
看到胡再起瞪了自己一眼,他赶紧闭紧嘴巴。
想了想,他还是一咬牙,朝着上面喊道:“那个谁谁谁,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
一道倩影轻盈地落下,香袖上的那一簇杜鹃花在胡再起的眼前展现了一瞬间,胡冷画面无表情地随着马车的前进,和胡再起只隔着一道马车窗。
胡再起瞪了她良久,发觉她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沉住气,重复一声道:“胡冷画,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
胡冷画淡淡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秀眉,声音中不乏戏谑:“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姑娘最近身体好得很,莫不是你自己来了那啥啥啥了吧?”
“……”
胡再起在心中默念道:果然……
他不想再自取其辱,所以只好不问了,不过从胡冷画还有纪昌的语气中,他听得出来他们两人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而周围的其他人,包括南枝等没有修为的人,都听见了自己的问话,作为自己的人,若是他们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那么这么说来,真的只有自己感觉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着,只是趁着这势头,稍微打坐修炼了一会儿,倒是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比起从前的修炼前所未有的畅快。
片刻之后,他跳出了马车,在前头那一辆载着南枝等人的马车上的诸多人诧异的目光下,吩咐道:“风景独好,慢车走走,倒是极妙。”
胡冷画刚才不急不缓地施展身法跟着马车前行,如今倒是真的可以漫步了。
如今的马车,才真的能够算是悠悠地往咸阳城而去,随行的人眼见他们两个人都在下车漫步,便也沉不住气,想要下来,毕竟作为仆役、侍卫和婢女等人,胡再起和胡冷画下车步行,他们实在是不敢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里面。
不过胡再起摆了摆手,责怪道:“南枝、慧香,你们几个人女孩子家家的,也没有什么修为,还是乖乖待在马车上,不要弄得太累了拖累我们的行程。”
听着他的话,南枝感觉自己这群人就像是拖油瓶,不禁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当下更不敢下马车来。
胡冷画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看不惯他,道:“你好威风啊!看得出来你们都怕你。”
胡再起不想多理她,看也不看她:“这叫敬畏,懂吗?”
“哼!”胡冷画冷冷地哼了一声,便也不再多加言语。
巍峨的咸阳城墙历经岁月的打磨,呈现出一种暗色,那似乎是沉重的青铜,代表着碾压大地的分量。
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兵用冰冷的眸子打量着进出城门的所有人,在他们的身上体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危险,与安全。
陆陆续续往来的行人绵延起来,化为了百川归海的壮观。
作为会稽郡第一世家的子弟,胡家在郡内最最繁华的地段有着自己的产业,胡再起和胡冷画也算是看惯了昌盛形势,但是和咸阳城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