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湖畔,依山而靠,山并不高,也不险,却被整片白雾笼罩山尖,与那荡漾的湖面结合在一起倒是显得几分出尘的错觉,此刻在这湖边上一个身影显得枯瘦的老者正盘膝而坐,单手握着鱼竿,眼神凝视着不时荡漾起水波的湖面那鱼线漂浮的地方,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偶尔一阵微风吹过他苍老的面容,卷动他花白的胡子和头发,才会发现他有那么一瞬间眉头稍皱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喜风的打扰,还是其他的缘故。
从日出开始,这老者就这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此刻已经夕阳西下,可老者依然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还是入定般的盘坐在那里。
突然,平静的水面传来“噗通”一声,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子掉落在了湖面,激起一小撮浪花,不过随着黑色石子沉没下去,那一小撮浪花也眨眼间消失不见。
黑色石子激起的浪花刚刚消失瞬间,远处就传来一声牛哞之声,随即就是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笑声苍老,却中气十足,回荡在山间久久不散,笑声持续了小片刻终于消散,在湖边盘坐老者的身后,一条小路上一个硕大的黑色牛头悠哉悠哉的慢慢从林间伸出,它无精打采的眼神瞄了一眼湖边上盘坐的老者后,悠哉的继续缓缓前行,片刻间整个壮硕的牛身显露了出来,全身乌黑发亮的毛发干干净净,好像时刻有人为他精心梳理过一般,在它脖颈上一圈白色毛发形成一个奇异图案,好像一条串联起来戴在脖子上的符文链条,更奇异的是这牛的角并不是对角半弯,而是一对牛角相互交融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状,看起来神异非常。
此刻在这壮硕的黑牛背上骑坐着一个老头,这老头腰间挂着一个青皮葫芦,身形稍显肥胖,脸型宽大,前额突出,醉醺醺的双眼下红润的两边脸颊红得发亮,一副刚刚大醉一场的模样。
“噬魂兄,别来无恙啊,老疯子我的石子没有惊到你的鱼吧,哈哈……”牛背上的老者说完,一个翻身踉跄的下了牛背,可能是脚底不稳,竟然摔了一个跟斗,骑牛老者不以为意的从地上爬起来,东一脚,西一步的走着醉步,几步来到了湖边那枯瘦老者身旁,一屁股坐下,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你每隔万年就往我这通天湖里扔一粒石子,老夫没记错的话这一粒已经刚刚好九九之数了吧”坐在湖岸旁的枯瘦老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完老者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听到枯瘦老者的话,骑牛老者顿时翻了翻白眼,不满的说道“噬魂老家伙,不就在你这通天湖丢了一些不起眼的石头吗?用得着这么小气嘛,老疯子我每隔万年来你这丢一次,如今都快百万年了,连个响屁都没有,老疯子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这老家伙我前脚走,后脚你就给我捞起来……”。
“哼,老夫既然答应你了,怎么会做这等事,好了,石子你也扔了,没其他事情老夫就不送了”枯瘦老者端坐如初,眼神还是凝视着鱼线漂浮的地方,冰冷的对旁边骑牛老者说道。
听见枯瘦老者的话,骑牛老者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醉醺醺的脸上反而突然露出笑容,而后开怀大笑起来,浑身都笑得抖动起来。
枯瘦老者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湖面的鱼线,一声不吭,好像旁边那放肆大笑的骑牛老者不存在般。
骑牛老者笑了好一会,发现身边的枯瘦老者毫无反应后,笑声突然停了下来,他醉眼迷离的看向枯瘦老者注视的地方,许久,发出一声叹息“唉”而后起身蹒跚向在一旁等候奇异的黑牛走去,黑牛见到他走来,双膝弯曲把壮硕的身子放低了些,骑牛老者来到它身旁后,摸了摸它那硕大的牛头,一下跨到了它的背上,骑牛老者刚刚坐稳,那神异的黑牛就起身掉头朝来路走去。
枯瘦老者没有因为骑牛老者离去有何动作,可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淡漠的模样,正在这时那驮着骑牛老者离去的神异黑牛突然停了下来,而那骑在牛背上的老者突然发出一声叹息,然后缓缓说道“噬魂兄真是能忍,明明算定我今日必来,却装作这般模样,你我虽各安一界之中,可这无数万年来的交往,老疯子我又何尝不知道噬魂兄所想所念,看在这无尽岁月的情份上,老疯子有一言相劝兄长。
凡生百年看命数,而你我这般的乃天数,天命不可违,主上之命更是不可违!不要忘记我们因何而生,又何必去做那徒劳之事呢?”说完骑牛老者顿了顿,仰头望天接着说道“昨夜老疯子得一梦,梦见天地重开,灭世创世之力现世,主上所预言的人已然出世,老疯子话已至此,至于何去何从噬魂兄自己思量吧,此次老疯子我回到三生界就不会再轻易出来了,你我的交易也算完成,老疯子就此别过”骑牛老者说完背对着那枯瘦老者拱了拱手,而后手指轻弹,一道流光向枯瘦老者激射而去,对于那道流光,枯瘦老者一直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神中露出激动异常的模样,他左手抬起,那道流光就被他紧紧握在手掌中,定眼一看那被握住的是一枚纹路古朴的青色玉简,从枯瘦老者那手掌微微颤抖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境是何等的激动。
骑牛老者好似早有预料般,并没有回头,而是发出一声叹息后大声说道“走,老伙计咱们回家喝酒去”。
一人一牛就这么缓缓行进山中,而后消失不见。
湖边那枯瘦老者并没有理会离去的骑牛老者,他握着手中的玉简紧闭双眼,脸上时而激动,时而复杂,时而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突然,枯瘦猛然睁开双眼,在他睁开双眼的瞬间,天地间风起云涌,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黑洞一般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甚至有种错觉就是那已经下山的夕阳都在从天边缓缓向枯瘦老者靠近,仿佛被拉扯吞噬一般,还好这一切都是短短一瞬间就结束了。
山林间,一人一牛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牛蹄踩在小路枯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伙计,你看这天要变了”骑牛老者坐在牛背上笑着说道。
黑牛似乎听懂了背上老者的话,“哞”的回应了一声。
寂静的山野隐约传来一串低呤
“凡百年,常知乐,酒醉酒醒是一日”
“无根仙,道难寻,堪破这天寻那天”
“待到水落石出日,苍古重开天上天”
“……”
一片辽阔青绿的草原上,一座圆形小土包凸起,土包上面一棵粗大歪脖子树屹立在空旷的草原上,树的树皮看起来就像沟壑般纵横显得很是沧桑,也不知道在这小土包扎根了多少岁月,远远看去如同一把绿油油的雨伞树立在那里一枝独秀。
草原上,三三两两的牛羊正在低头吃着肥美的绿草,天空上高悬的太阳照射着草原,在寒风中飘荡着温暖。
小土包上的歪脖子树下,一个穿着羊毛大衣模样七八岁少年正背靠着树蹲坐在那里,他嘴里叼着一截草根,眼睛看着远方,充满了思念,少年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那常年被草原寒风和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稚嫩脸蛋红彤彤的很干燥,有种说不出的坚毅。
他叫幻天石,是个孤儿,确确的说他在三年前变成了孤儿,他的阿爹叫幻无双,是幻月部落里最勇敢的勇士,神勇无双,天生神力,让很多部落勇士羡慕遵从,让很多美丽姑娘芳心暗动。
还有他的阿娘,叫慕婉君,是他见过最美丽最有智慧的女人,就算苍狼部落首领的女儿,那个被很多人称呼为草原明珠的女人也没法和他阿娘的美丽相媲美,在他眼里阿娘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阿娘和阿爹这样的部落里最英勇的勇士结合,他们一家三口本该是让很多部族人艳羡的,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因为一场部落战争这一切都毁了。
那一幕幕至今让他无法忘怀,他忘不了奇犽部落那些凶手,他的阿爹就是为了保护他和阿娘才陷入奇犽部落神犽卫和三个龙武士的围攻,最后力竭战死,虽然后来爷爷最后带领部族的勇士来救下了阿娘和自己,可阿爹也永远的离开了他,阿娘也遵守了她与阿爹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了断了生命追随阿爹一起离开了他。
他不怪阿娘也离他而去,他心里知道阿娘心里只有阿爹一个人,她不想坏了部族的族规,但心里更容不下除了阿爹以外的其他人,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结束,虽然不舍,可很多事却不由人,他眼睁睁看着阿娘拔出匕首刺入胸口,却来不及半分阻止,或许是不想,或许是尊重阿娘最后望向他那满含热泪的坚定眼神,他唯一来得及的就是痛哭着趴在阿爹阿娘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永世都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