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了江珊租的小屋,阿七帮着拿东西拿进屋,对江珊说:“文先生明天时候去我们府里,我来接你。”江珊说:“不用了,太麻烦了。”阿七说:“不麻烦,你要是不让我们接,回头公子该要骂我们了。”江珊笑了:“你们公子性儿那么好,才不会骂你们呢。”阿七也笑了,告辞去了。
江珊放下东西便开始收拾屋子,幸而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完了。只是用的水得到街道东头的水井去挑。江珊挑了一担水回来,拾了些柴火,把手术器械和纱布包重新消毒了一遍。再烧了水关门洗了一个澡,不用遮遮掩掩的,终于洗痛快了。换了干净的里衣,罩上旧的男士长袍,江珊把脏衣服洗了之后,带上出诊箱出门转去了。
这北边一带住的都是一些寻常人家,并不很有钱。江珊走了半天发现看到的人很少,而且多是老人和小孩,一问才知道能劳动的多数都去工厂作坊里干活了。江珊觉得先回家去算了,但却在这些巷道里转的迷糊了,不知怎么走。
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却见迎面来了一个老太太,赶紧上前询问:“阿婆,我在这巷道里转迷糊了,你能告诉我去北五巷怎么走吗?”那阿婆说:“我也住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吧。”江珊道了谢。那阿婆又说:“姑娘,你是新搬来的吗?”江珊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太太怎么知道她是女的呢?老太太见她不做声,又说:“姑娘,怎么不说话呢?我虽看不见,但听你这声音,该是一个伶俐的丫头。你是谁家的亲戚吗?”江珊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来这老太太看不见啊。也是,怪自己刚才没瞧仔细,老太太手里拿着根竹杖,先前还以为是她腿脚不便要用的呢。江珊赶紧说:“不是的,我在这租了房子住的。”老太太“哦”了一声,说:“你跟我走吧。”江珊便小心翼翼的跟着,想去扶这老太太又不敢扶。
江珊想找些话来说,就问:“阿婆,您今年多少岁了?”阿婆说58岁了。
江珊想原来才58岁啊,没有自己想象的老呢。于是又问:“阿婆,你这眼睛是本来就看不见的还是后来才看不见得?”
这阿婆就说:“原来眼睛可好了,做了四十年的绣花工,终于看不见了。我从12岁学绣工,做了40年的绣工,52岁就成了这睁眼瞎子。”
江珊觉得有点难过。这绣花工的,应该得的是近视眼吧,阿婆这眼睛怕是高度近视了。果然,江珊问了“阿婆,你这眼睛是不是以前的时候看东西很清楚,后来只有看近的东西清楚,远的东西看不清楚”之后,阿婆就说了:“是啊。后来的时候看近的东西也觉得像有层纱雾,再后来就看不清东西了。”嗯,看来可能不是单纯的高度近视,只怕还有白内障。
江珊不肯就此放弃:“阿婆,你是真的一点也看不见了呢,还是能看到一点点东西的呢?”
阿婆笑了:“你这丫头很有意思。我还能看到一些光亮,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江珊一下来了希望:“真的吗?我帮您看看眼睛行吗?”
阿婆有些奇怪:“怎么看呢?”
江珊看到路边人家午门外有石凳,便拉着阿婆让她坐到石凳上。江珊先看了看阿婆的眼睛,晶状体有些浑浊。让阿婆闭上眼睛,做了眼压检查,未觉异常。实际上检查眼睛需要很多的精密仪器,最基本的也需要视力表、13D的放大镜、聚光灯泡手电筒,但现在江珊什么都没有,于是只能徒手检查。又做指数检查,江珊分别让阿婆闭上左右眼,从阿婆1m前的距离向她移动,问她能否看清手指。手指直移到阿婆眼前大约5cm的地方才看的清。
江珊说:“阿婆,你的眼睛还有救,你还是可以再看见东西的。”阿婆却很是不相信:“都瞎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救呢?之前吃了那么多药都没见好呢。”
江珊笑了:“真的,阿婆,我不骗你,我是郎中,我可以帮你治眼睛的。”
阿婆说:“你一个女娃娃,怎会是郎中呢?你逗阿婆玩呐。”
江珊急了:“阿婆,真不骗你,我懂医术。但是怕人家不肯让我看病才扮了男人出来帮人看病的。可是阿婆你一听我说话就知道我是女的。回头我帮你检查一下眼睛,也许配一副眼镜就能看见了。”
阿婆听她这么一说,便伸手来摸她身上:“嗯,似乎是穿了男人的衣服。脸上很是滑腻,是个女娃娃。”
江珊笑了,抓住阿婆摸她的手:“阿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你的眼睛的。”
阿婆有些激动:“还能治好吗?”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都瞎了这么些年,快死了的人,治不好也无所谓了。”
其实江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高度近视合并白内障的治疗,现代科技利用超声乳化晶体,再植入厚度适宜的的人工晶体就行了。但是即使是现代科技也不能保证成功。何况现在江珊没有检查仪器,没有植入材料,没有手术设备。不过还有方法是人工切除晶体,再配一副近视眼镜,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是这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可行的办法。只是能有近视眼镜吗?又怎么配制呢?江珊平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话说大了。于是看到阿婆手上拿的药包时赶紧岔开话题:“阿婆,你手上拿的是药吗?谁的药?您自己吃的吗?”
阿婆说:“给我家老头抓的药。”又叹了一口气:“快要死了,还这么受罪。我听他咳的,心里都发慌。吃这些药却总不见好。”
江珊便问:“什么病呢?”
阿婆顿了顿说,很是伤感的说:“肺痨,大夫们都说没有治了。”
江珊想了想,这个或许还有办法,便说:“我跟你去看看阿公吧。”阿婆说:“去吧。”江珊搀起阿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