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当年是东方甫尹暗算景王，杀了景王？”
“当然，父王薨逝的那年我才七岁，父王与东方甫尹约定好是在城郊一战，谁知东方甫尹阴险狡诈，并没守约定，提前布下埋伏，导致我父王腹背受敌，惨死在沙场…… ”我眼泪已开始打转，紧紧咬住了下唇，似要咬出血来。
“景王当年威震天下，没想到竟死得如此凄惨……只是……”她沉吟片刻，继续道：“甫尹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且不论我与他母后之间的恩怨是非，只我对他的了解，倒不像是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的人……”
我咬着牙，悲愤道：“当年所有西虬将士个个都亲眼看见了，的确是大幽的兵马违背约定，偷袭了我父王……我岂会白白冤枉了他……”
“你想怎样，说与我听听。”
“我要在赐封那天晚上，伺机杀了他！”
“哦？杀了他？你说的好生轻巧，说说看你打算如何杀了他？”
我缓缓道：“太王太后为我备下‘春归丸’，希望我能借助春归丸顺利承宠，以在后宫立足。可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借此机会，在侍寝的时候，趁他不备，好将他一刀毙命。”
雨滴夫人听罢，竟是一声长笑：“又是‘春归丸’。你不会得逞的。我敢料定你不会得逞的。那‘春归丸’药性极强，即使你有心想要杀了他，只怕到时也情难自禁。”
“这正是狐玺所担忧的地方！所以我此时需要找些药材配制出‘玉禁散’，到时只要提前服下，便可解了那‘春归丸’的药性，以防失手。”
我说罢，便在那门前跪了下来，诚恳道：“太妃在幽宫多年，定知道该如何找来那些药材，还请太妃指点。”
她冷笑道：“你想杀幽王谈何容易？甫尹那孩子何其机警，绝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连太王太后都难以下手，何况是你？你此番若是失手，整个西虬都将与你一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可想清了后果？”
雨滴夫人所言当然有道理，一旦失手后果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东方甫尹灭六国之心日益显见，西虬随时要面临被幽国攻打的险境，西虬如今根本无反击之力，就算殊死一搏也难占到便宜。
倒不如我借此良机以身犯险，若得手，幽王一死，幽国必先陷入内乱。到时，不仅大仇得报，更可为西虬迎来转机。
于是我苦苦哀求道：“狐玺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狐玺不会莽撞行事，到时定会见机而动，如若时机不对，定会及时收手。求太妃就帮狐玺这一次吧。”
“我念在当年景王和上官圭娅对我家族有恩的份上，才提醒你。我已劝过你，你却不肯听劝，那也怪不得我。总之你想杀了甫尹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你求我帮你寻求药材，倒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太妃请讲，狐玺定当全力以赴。”
“我知道你母后在世的时候，不但精通药理，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制香高手，你对香药必然精通，我要你替我做一剂‘凝息香’。”
“凝息香？太妃说的可是太王太后宫中所用的凝息香？”
只听她笑道：“是，却又不是。”
“狐玺不明白，请太妃明示。”
“你如此聪慧，必定知道这凝息香里头加一剂什么，既不会被发现，又可以置人于死地。”
她说罢，一声凄然长笑，我后背渐起一层寒意。
的确，这凝息香里只需要加一点点“蚀骨草”，就可以化为毒药。“蚀骨草”本无色无味也无毒，平日里用来活血散瘀、疏通筋骨是极好的药材。只是一旦跟凝息香的配料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毒性，每日焚之，堪比砒霜。
身体虚弱者连续焚上三日，便可七窍出血，气绝身亡，体魄康健者，也超不过月余，便一命呜呼。
若我没记错，这凝息香乃是太王太后宫中每日必焚的，雨滴夫人要我做加了“蚀骨草”的凝息香，莫非她是想……
我顿感惊愕，恐慌道：“难道太妃是想要……”
“没错。我必须除掉太王太后。”她声音凄冷至极，一字一句道。
“可是……太妃不是跟太王太后……”我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屋里沉默半晌，又听她缓缓道：“我一生都为她棋子，如今沦落至此，她居然还要对我痛下杀手……其实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太王太后阴险狠辣，我早已是她的一枚弃子，她留我无用，必然要除之。若不是因为贤儿还在她手上，我也不会隐忍苟活到今日，她不死，我便不能死，我要守护着我的贤儿，我还要看着她归西。只有杀了她，我的贤儿才能没有性命之忧。”
我听得内心忍不住随之悲戚起来，莫非先前那场大火，竟是太王太后所为？
想必将来某日，我若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怕太王太后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我，加之西虬与太王太后家族的旧怨，就算她肯念及我父王当年的仁慈，也未必肯放过我……
我的下场注定不会比雨滴夫人好到哪里去。
此时，脑海里忽然想起太王太后平日里那张慈祥的面孔，她素日里对左贤王的疼爱也只是出于利益的需要吗？
我不禁问道：“可是，左贤王知道这一切吗？”
“不，不要告诉贤儿。他暂时不知，便是安全。贤儿若知道了真相，我怕他难以接受，再做出冲动之事来。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你替我劝说贤儿远离咸都去封地的原因。”
“诺。狐玺明白。可是狐玺要如何才能拿到这些药材呢？”
“你私下去找寿康宫的宫女红叶，告诉她，是我让你去找她，就说：月已到。她便明白该怎么做了。告诉她你需要什么东西，三日之内，你将做好的凝息香送给她，她便会把玉禁散的药材给你。”
看来雨滴夫人并不是完全信我，不过也难怪，平白无故，她如何信得过我？那红叶正是那日落梅宴上见过的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