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弟子们个个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看家主性命已经被人拿捏在手里,齐声道:“墨公子,有什么仇怨就冲我来吧,师父他老人家只是一时被积怨冲昏了头脑,不是有意对你无礼的!”
落宁当即反驳道:“什么一时无礼,只怕你们是存心置我们于死地,筹谋已久了吧。诛仙阵中就是取人性命,怎么,书上写的还不够清楚?现在还推脱什么,一个都跑不了!”
高有臣此时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不敢向后,只能看向落宁:“你要那把仙剑,我给你就是了,何故……如此啊?”
落宁反问道:“什么何故如此?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拿剑抹你的脖子,肯定是因为你之前还干过别的伤天害理之事,又惹恼了阳宗的人。现在阴阳两家都容你不得了,就等着死吧!”
高家弟子都赶紧将手中断剑一扔,齐刷刷跪成几排,他们素来知道阳宗弟子最是宽厚博爱,但凡有悔过之念就绝不会赶尽杀绝,端出一副师徒情深的做派来,演得逼真还会被从轻发落。
皆俯首道:“师父只是一时糊涂,墨公子要是不解气,我们愿意受罚,只求别为难师父!”
陌遥之具不理会,只对高有臣问:“元明镇,是你管理?”
高有臣:“是…是。”
陌遥之:“可是如他所言,刀下还有无辜亡魂?”
高有臣被无名逼的腿脚发软,险些站不住脚了。
颤声答道:“没…没有…”
“实情?”
他手下一用力,将高有臣逼的更紧。
“不…不要!我说。”
“只杀过在元明几个为非作歹的外来修士,但我发誓,他们都一点都不无辜!”
落宁呸道:“发什么誓也不管用了,你刚才还要杀我灭口。姓墨的你可不能姑息…”
陌遥之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在此之前,先问出剑的下落。”
落宁道:“我…我自然知道要问!这不是见你在审,不想从中打岔吗。你快问罢…”
众人汗道:祖宗,你从进门到现在打的岔还少吗?
陌遥之依然面无表情,问高有臣道:“为何杀他?”这个他,自然是指的落宁,陌遥之说话一向简言,半生之中,运笔写字的频率是远多于他同人讲话的。但高有臣显然没有此等觉悟,对这个他的理解完全跑偏,还当陌遥之今天突然杀出是寻仇来了。
颤颤巍巍解释道:“我没杀!真的!”
陌遥之听出有些对不上,却没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高有臣道:“当时,那孩子太小了,才十岁左右吧,事隔多年我记不清长相了。但看他身上穿着的,的确是你们墨家的白衣校服,背后有三瓣竹焰家纹,只是脾气一点都不像阳宗的弟子。我还认为他这衣服,不是偷的就是捡的,穿出来招摇……”
陌遥之心中一颤。是十师弟!
催问的语气刻不容缓:“那他人呢?”
他一冲动,手下的无名也不知轻重的伤了高有臣的皮肉,剑上有血溢出,高有臣一慌,却是不敢继续讲了,可他越是拖延,陌遥之就越急,两人僵持了片刻,陌遥之只恐线索断在自己手里,只好把无名收起,改为以手扼住高有臣的右臂,怒斥道:“说!”
高有臣早已吓懵,这件事又是过去多年,他现在只能回忆起大概,但又不敢瞎编,只能吞吞吐吐道:“那么大点小毛孩子,谁能知道他就是你们墨家的人啊……一上来就对我吆三喝四的,谁都知道墨家人最重尊长……”
骄矜自傲,定是墨珏无疑!
陌遥之一手已经攥紧成拳,蓄势待发,他重重道:“之后如何?”
高有臣忙道:“我只是出手教训了他一下,真的!我都没有用剑!但是他身上也没有佩剑,我只用了掌法,手下有分寸,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人当时肯定是没死的!”
陌遥之:“……”
落宁实在忍不住了,这说来说去,打的是什么人,那人死没死,最后都不知道,还一竿子支到了十年前,年代之久远,他当时还在药罐子里头泡着呢……
又忍不住了:“说来说去,就是你十年前打了墨家的人,现在又纵容手下人偷了我的东西。想杀人灭口未遂,明里是这两宗罪责,暗处的勾当那也不用算了。等下我亲自用剑结果了你便是!”
高有臣直喊冤枉:“不是呀,小公子,我是老眼昏花了,有眼不识泰山。这年头假冒名门之后的人太多了,我……实在分辨不出啊,”
落宁:“分辨不出就能滥杀无辜吗!少找借口!”
“闭嘴!”陌遥之双眼微红,已经泛起一层血丝,这张脸只是弟子们看一眼便觉可怕,更有细心之人,从他眼中看出了重瞳。
“他他他他他……”
落宁长这么大,除了落玄,还没人跟他说话是这个语气,落宁心中有气,但毕竟人家刚刚救了自己一命,这点良心还是有的,故而并没有把这口气撒回到陌遥之身上,而是怒气冲冲的扭头踹了跪在旁边未敢起身的修士一脚,道:“你,带我去找!不许耍花样。”
那修士一脸茫然:“找…找什么?”
落宁:“玉纱!剑身上有刻字。”但他转念一想,这个形容似乎对高家人来说不大易懂,便改口道:“红英剑穗,通体修长,且你们家中无人能将它拔得出来。”
“是,是。”那修士恨不得将头点成鼓槌,“那剑是小公子的,我们这些人怎么能轻易拔的出来。只是宗主远看就觉得它不是凡品,先赎了回来,以免落入不识货的人手里糟蹋了。”
两人走过一处假山之后,地域大开,满园秋黄之色,白杨早落,花叶遍地,深秋百花凋零,元明自不会例外,高家也是暗藏一派寒霜肃杀之气,园中许多名花都开败了。
内有小片枫林,秋风一扫,落叶鲜红一片,扑就满地,与前路红黄交杂,倒也算别有洞天。
落宁眼看这怎么是走到看风景的地方了,藏剑处最起码也得是那高有臣的私室一类隐蔽的地点,怎么前面反倒越走越开阔了,便拉人停了下来,质问道:“你带的什么路!”
修士无辜回头:“您说要寻那柄仙剑啊…”
落宁:“剑在此处?”修士继续点头。
落宁催动体内灵力念出剑诀,却感知不到剑在何处,“给句痛快话!东南西北,在那个方向,走多少步!磨磨蹭蹭,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了指地。“小公子…”落宁不等那修士说完愤然提起他的衣领,“什么?!”
玉纱堂堂上品仙剑,就给埋土里了,这也叫不敢糟蹋!!!
落宁登时又气又恼又心疼,先顾不得跟外人计较了,抄起旁边一把除草的铁锹来就开始挖。挖到一半终于想起来问:“我挖的这个位置对吗?”
场面过于真实,那人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小公子,是在那片湖里。你不要再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