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墨瑄辰娶妻说起,墨家虽秉承兼爱传统,以大爱济天下。并不许门下男子三妻四妾。儿女私情不过小爱,不可如此,应当始终如一。
墨瑄辰从小便受这种思想影响,不知始乱终弃为何,连个休书都不知道怎么写。
打了六十多年光棍,年近七旬才娶妻。他十九岁结丹,容貌一直维持在二十岁左右,平时笑口常开的,心态也一点不显老。
其妻江氏是定州名门之后,两人在外人眼中可算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谁料墨夫人成了亲才知道,这糟老头子之所以这么晚才娶妻生子,敢情都是被墨家几位长老逼的没办法了,威胁说他再不找家正经姑娘提亲,就把他从宗主之位上提溜下来,换人!
而这其中挑头的,居然还是他那个毫无女人缘,对男欢女爱也不感兴趣且险些就被上梁传染成断袖的四师弟!
但还能怎么办,人都嫁过来了,还能一言不合就休了他咋的。
墨瑄辰虽然办事是出于无奈,但为人却还是厚道的,既懂得不正经时怜香惜玉,危难处也算靠得住。除了这个迎娶夫人的理由有点勉强……
这二人生活过的那叫一个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等到墨珏出生,夫妻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转折,而且是急转直下。墨瑄辰此前可能不是把一年当一年过,而是把十年甚至二十年当成一年过了,对养儿子这件事,他不仅毫无经验,毫无准备。更是身边连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都没有。夫人生了儿子,换作哪个老爷不是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四邻。
唯有他墨瑄辰,一个人守在门外清修打坐。
而且一坐就是三天,一动不动的像块木头,只敢在心里敲锣打鼓,是喜是愁?不知道该干嘛…
墨瑄辰一世英名,在遇到他人生中最大难题的时候,栽了。还栽了不止一回。往前走那是一步一个坑,墨珏从出生到五岁大,一直是墨夫人自己带着,之后墨夫人又生下了小女儿若凝,墨珏年龄到了,也拜墨瑄辰为师,成为了自己的十弟子。
因是头胎,在母亲的一味娇纵下,把这孩子给宠坏了。生在墨家,养在墨瑄辰眼皮底下,耳濡目染的,心眼自然坏不到哪儿去,可就是这脾气,像了他娘一半,争强好胜。又像了他三叔一半,桀骜不驯。反正除了至阳的修炼体质继承了亲爹,其他一概不像。
对此,墨瑄辰虽然有些郁闷,也没啥辙。说罚他自己有时也狠不下心。虽说多半是不敢吧。
少年人浮躁些原属常事,墨珏的天资悟性还算上乘,容貌又生的极好,肤白胜雪,身上还总是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异香。
犹似松霜,清淡是清淡了些,可墨家以竹叶为家纹,墨阳城中更是家家户户苑里都栽了竹子,松柏就依稀可见,他身上却带着淡淡松香,反而格外引人注目。
松竹高洁,天生此香便为大吉。若不是上头有个九师兄夺人眼球,墨珏这样的世家子弟必是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
陌今只长他一年,相似的年纪修为,两人脾气却不对付,吵不起来,可也很难说到一起。
一个是娇生惯养的世家之子,一个是不知从哪座山上捡来的野孩子。身份和命数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比?
十年前,墨珏于剑阁比试中败给陌遥之,当夜一气之下便冒雪跑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平时墨家弟子守夜,都是安排两到三人,以防遭遇不测,或者有哪位弟子巡察时看不仔细,疏忽了,让邪祟和歹人有机可乘。等到陌今守夜,一向是被轮到同班师兄百般推诿,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墨家人明着不说,暗地里都明白,何谓歹人,无故害人者,作恶多端者为歹。九师弟虽然不作恶,可身上背负的人命不少,与他同行,还共处一夜,哪个不怕血光之灾。墨家人涵养固然不乏,趋利避害却是人之天性。况且修道本意乃是修命,其次才是维护正道,只有自己长命了,才能有心力去惩奸除恶。断不能像大师兄一样,好心抱了个弃婴回来,结果德没积成,反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四师兄道:“九师弟你那么厉害,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遇上你也一准被克死了。你守夜那最安全了,那师兄我就先回去养伤了啊…”
“……”
这种要求虽然无理,陌今却从不会拒绝。没有哪个孩子独来独往的性格是天生的,都是在学着逐渐习惯罢了。
当晚,陌今因被寸金刺上左手,不及阻拦。之后,墨瑄辰寻遍了临川无果。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其实在此之前,墨瑄辰与夫人为了墨珏就常有争执,和离书攒了半箱,墨瑄辰就是不盖印……
有一次动了真气,墨夫人一气之下居然给他写了封休书,只身回了定州。
起初,墨瑄辰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二弟子去请。请不回来。
只好又等了几个月,等她气消的差不多了,才亲自出城去江家把人给接了回来。不过自此之后,墨瑄辰便开始在唯妻是从的道路上不思其返。
前有墨珏这么一个失败的例子,墨若凝拜师时他便吸取了教训,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收,让外人收。就是这个外人吧,他……
他不是很乐意。
墨瑄辰只好赔笑道:“自家儿女,在我门下难免管教不严,还得师弟你多担待哈…”
墨瑄杨:“这会子想着我了。没门。”
架不住墨瑄辰的软磨硬泡,天天絮叨,此事在被拖了一年后,六岁时墨若凝才被墨瑄杨收为弟子。排第三,也是他的关门弟子。墨瑄杨与墨瑄辰的性格也相反,为人过于严肃,且没有什么普渡众生的觉悟。以自己长年闭关为由,对娶妻收徒之事统统避而不问。
内室无人,门下也只有三位弟子。还是被墨瑄辰好说歹说才收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