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灵低头轻语:“…家师…正是…”
满座寂然。
萧子虚名列散修之首,当今天下散修有名者不多,但凡是有些名气能传到世家耳中,都是只强不弱。三大散修之中,萧子虚排第一,盛无道第二,离尚雪次之。不过,三人排名无关实力,而是出世早晚。
萧觉,字子虚,浔阳人士,生而无母,早年丧父,六亲无人,陌遥之的身世与他极为相似,但又有不同。萧子虚年纪轻轻就无师自通,结了金丹在身,后以济世为怀,孑然一身行走各处,皆不论得失。他处事坦然,性情宽博胸襟如海,可以纳天下。
此人一生无父无母无师无妻无子,如今年近八旬,前半生只一挚友,后半生独一女弟子相伴。
这挚友虽也是散修,但已经得道成仙,他的仙号书正如今正被用作纪年历。身份地位不可谓不尊,德行修为不可谓不高,只是这女弟子就……有些名不见经传了。
萧子虚本以普渡苍生为旨,有求必应。后来不知怎的改了性子,又立誓一生只收一个弟子。
许多人跋山涉水求师都遭到了婉拒。
元如星却好似意料之中一般镇定:“既然是他的徒弟,也不必拘礼了,还请上座。”
叶灵却道不敢,并没有坐在留给萧子虚的上座,而是站在了一旁,把座位原封不动的空了下来。
上方,墨瑄辰侧目对墨瑄杨道:“知书达礼。看来萧觉的眼光很好。”
墨瑄杨鄙视的会看他:“且管好你自己的徒弟罢!”
下方,元如星身后的元家门生小声道:“宗主,您真是神了!”
元如星:“我们入平江城后,她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但又迟迟不动手,应该是没有恶意,只是想让我们给她带个路。一开始我还猜不透这层,知道有人提醒,今日就是九月初八。”
门生虽听不大懂,总之,宗主威武就完了。
元如星又看了叶灵一眼,她虽然已经站定,但神情却过于紧张,隐隐有些坐立不安。
自语道:“但我好像,也不全对,还是少了一个。”
现在回想起来,黑衣人与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完全陌生,但这口气,怎么好像有点来头呢。
不及细想,人已到了殿外。
众目睽睽之下,半扇门被人踢开,还不算完,又有一月家修士被一脚踹进殿内,这样的入场极不友好。
正想看这来者何人,敢如此嚣张,进来的却是个掩了容貌,藏了剑气,又穿着一身漆黑的男子。
元如星心道:果然还是来了。
但伤的是月家人,月寻雁最先按捺不住,“这位仙友,我们月家是有什么人得罪你了吗!云华会上来闹事!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来人冷笑一声,爽快摘了蒙面之物丢开,露出一张并不算年轻的脸,低沉的嗓音:“谁说我不敢了!”
刚才还静默无声的正殿顷刻便炸开了锅。
见此,元如星右眼猛得闪了一下,旁边已经有人在喊:“盛无道!”
这个名字真的是如雷贯耳。
盛时其,字无道,佩剑名无道,为人也无道,总之就是跟道过不去。只是这个道字并非天道,而是道长之道。至于他与萧道长究竟有何过节,外人不得而知,只知盛无道行事古怪,不按常理。且中立于人妖两界,外出夜猎时而帮衬修士,时而打压,故在修真界风评极差,争议颇多。
至于此人实力之强,只用一件事概括:他早年为唐家客卿,脱离唐家不足半月,阴宗易位,屠唐家满门一个不留。
盛无道一扬手,无道剑便飞了出去,直插在了月寻雁的脚边,震的他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随后补充道:“你们月家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我,并不妨碍我今日伤了他。”
“你……”月宗主脸色铁青,三大散修,想请的一个也请不来,不想请的那个不请自来。这叫什么事?他们月家今年全体修士犯太岁吗!
“月宗主,他怎么来了?”对面的同宗主同知行起身质问道。
盛无道也道:“没请我难道就不能来吗?只比骑射,我不差。难道月宗主你,还非得要亲自当众跟我比试一番才信?”
月宗主不想理也不敢理会盛无道的话,只能对着其他宗主们苦笑着解释道:“你们应该看得出,没有拜帖,他是硬闯进来的。”
苍白无力又委屈。
但是盛无道接下来的言行却足够令月宗主想要就地刨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之前背过去的右手从腰后摸出了一张拜帖…
“拜帖我有。”
?!
连番打击之下,月宗主一冷静,觉得反正自己现在就算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那还是厚着脸皮好好活吧。
突然,众家之中有人道了一声:“谁知道这拜帖是真是假…”
“你尽管查。”盛无道满不在乎的将拜帖丢去,“这拜帖不会有假,不是写给我的而已。”说罢便自己找了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位置坐下。
捡起拜帖之人打开一看,首行:临川陌今。
他便读了出来。
墨瑄杨:“又是与你的那个好徒弟有关!”
墨瑄辰:“不过以他的脾气,即使拜帖没有落到外人手里,十有八九也不会来。”
白帝城一事之后,川行风回去禀告,月宗主才知陌遥之当时不在临川,写拜帖时本应没有他的那份,全凭墨宗主喜好挑选弟子。可传闻此人修为惊世,月宗主也想借机一探究竟,故特意多写了一封。
生怕不来。
没想到,最后招来了一个最不该来的!
元如星笑:“但你这拜帖写的也不对啊。陌遥之寄养于墨阳城中,可不是出生于墨阳城中。身份来历乃是头等大事,月宗主下次提笔可要三思了。免得他日野史留名,沦为笑谈…”
月宗主的脸彻底气绿,这回是咬着牙一声都发不出来了。他恨恨地想:陌遥之不是临川人,天下人尽皆知。但他的身世,故乡何处,只有鬼知道…
墨瑄辰是看月家今日实在艰难,便接过了话题,对元如星道:“你这话就算是问遥之,他自己也答不上来,诸位就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