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仙衣道服在西风之中猎猎而飞。
盛会即将开始,百家陆续登门,上座二人分别是阴宗宗主落玄,阳宗宗主墨瑄辰。靠下八家分座两侧,各自背后都竖有其家纹旗帜。
比试前先饮酒寒暄几句,墨瑄辰看落家的两个儿子这次也都来了,就站在落玄身边,便把墨若凝叫过来,道:“若凝,坐爹身边…”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这是墨宗主不知看上落玄的哪个儿子了…
墨若凝与落宁年纪相仿,但谈婚论嫁,落琼羽容貌气质更佳,才是首选。
小公子长得也是不错,若不站在兄长身边,那也可惊为天人。只是两人一站在一起,就显得稍逊了。
明眼人都看破不说,甚至落琼羽自己也有些预感,轻抿了一下唇,酒杯拿起又放下。
可偏偏墨若凝对此一向迟钝,墨瑄辰话都说这份上了,她竟浑然不觉。
回头道:“不用了爹,上面人多,我又不熟,还是与二师兄他们同席吧…”
“……”墨瑄辰一时无语,眉头破天荒的皱了一次,对外却无任何表示,只在心里怒其不争。挥挥手,“也罢,也罢。”
二师兄低声道:“师妹,师父他其实是想你上去方便跟那位落公子熟一熟的。”
墨若凝差点惊叫出来,赶紧一手捂住了嘴,抬头看一眼台上,落琼羽也是一身全黑校服,穿的却没有半分刻板呆滞,且他面色本就白净,尤其一身黑衣衬着,更引人注目。周身纯质静和,气性更是温润如玉。
六师兄:“诶,师妹你脸怎么红了?”
早时,元如星率领一众元家弟子低调入城。他自己不曾收过徒,族中无亲眷,临走时才点了几个新来的门生,以及长老同行。
对那些论资排辈还有比元如星本人高上一些的内门弟子明里暗里的抱怨叫屈,“这好事都讲究雨露均沾嘛…”元如星如此解释。
白月城往常人也不算太多,筹办云华会这几日城中人流数量一时难以估计,家家店铺可见大排长龙。好在元如星收到拜帖,上面写明了预订雅间茶点,否则…
走到月宗主提前安排好的客栈,进了门,元如星一边从袖袍中掏出拜帖给店家看,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有没有同道中人。以他对月宗主本人的了解,此人不喜麻烦,预订其他世家的住处就算不在这家店中,也该在店的附近。
怎么留意来往行人,一个世家子弟都没有见着?
店主接过拜帖一看再看,欲言又止,脸上神情有些为难,元如星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店主回头问了时辰,伙计道附耳答了一声之后,便热情的迎了上去,安排座位,奉上茶果,只是绝口不提安排住的地方。
元如星心道:莫不是有人提前塞了银子,店已经满了?可恨可恨,居然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为此那伙计临走时还被他好一顿鄙视。
但不经意间,元如星瞥到一身穿翠绿纱罗裙的女子进来,她只身一人坐在窗边小桌,身无佩剑,不会沉重,穿着简单,不施浓妆艳抹,远看十分清爽。
引人注目不易,但一旦看到却也会让人挪不开眼。
她侧头偏过,元如星只能看到半张脸,长睫不时闪动,桌上的茶水却没动。
元道成见状,恨铁不成钢一般:“宗主,这是在平江!”咱别丢人行吗!!!
元如星毫无悔改:“我知道,你可以闭嘴了。”
再看时,绿衣女已经转正身子,元如星看清全貌,长得确是眉清目秀,且模样身材都让人挑不出错,只是他记得,但那少女一定认不出,只能最多是认得他的身份,却不认识这个人。
在白帝城,他们见过。
少女名叫叶灵,应是散修。师承何人不得而知。元如星与她交往不深,甚至没说过话,单纯看着顺眼便记下了,可巧今日又遇到了。
元如星就近拉过一名随侍弟子,指了指叶灵所坐的位置,对他小声道:“那里敞亮,我要去坐。”
“???”
宗主吩咐,做门生的怎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姑娘,劳烦…烦请……”
她回过头来,似乎也认出那弟子身上的校服是来自世家,手不由自主的往背后缩了缩,心虚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宗主……”
他话只说了一半,后一半还没有头绪。
元如星便走了过来,门生本以为他是来解围,没成想。添的一手好堵。
“我平时怎么教的,不许仗势欺人,更不许打着我的名号作威作福。这次让本宗主抓个现行,念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次便罢了。下回再犯,就将你逐出师门,绝无二话!”
其严肃之态活像故去的老宗主借尸还魂。
那门生当即懵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我…”
元如星不容置疑道:“下去。”
叶灵也听的不明所以,但似乎,自己正身处风口浪尖上。不如以退为进:“多谢…”
岂料正中对方下怀。
元如星是有话就接:“看你神色,是在等人?”
叶灵否认。
猜得不对,元如星也不气馁:“既然如此,那我来借个光,蹭一个座位,好不好?”
叶灵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元如星就坐在她身边,没安生片刻,又道:“你是平江本地人?”
叶灵答:“不是。”
三两句话,元如星便把此人的脾气摸了个透,概括来说,是有问有答,无事不开口。
话比陌遥之稍多,但多的并不夸张。
没有自报家门。两种可能,一,漂泊游历之人,四海为家。二,家门太低,耻于对外人说起。
两条路都容易勾起伤心事,元如星干脆另辟蹊径:“这儿我以前来时,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叶灵听不出他这话里的褒贬含义,于是问:“……什么样的?”
元如星堂而皇之的公然调戏:“玲珑可爱,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