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江陵六月,临江阁正值花团锦簇,众芳喧妍,好不热闹。但数日后,江陵传出有恶鬼吃人之事,附近驻守的仙门世家闻讯前来驱鬼。消息能够传得出去,除了眼线们的本事了得之外,也说明了,落玄没能及时控制事态,才让外人见缝插针。
这第一针,来自平江白月城。江陵距平江最近,不过十数里,水路兼程。而到达江陵最快却不是走这条路,而是过了峡口,接白帝城水流,一路东下,白帝城地势又高,水流湍急且借风势,不经周折一日便到。只是可惜白帝城没有长期驻守的仙家,反而是散修聚居之地,才让月宗主拔了头筹。
在月宗主的谋划之中,他得了消息,还要故意在江陵城外稍作停留,月家位与坎水之上,归阴宗管辖。须时刻警醒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给落玄抓到把柄。
只不过他以为的为时尚早,只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近日风不调雨不顺,心想事不成。才想把手伸到落玄的地盘,还没来得及踏入城门,就被落家修士告知,鬼祟祸乱已经平息,并且落玄亲口所说:我们临江阁没准备多余的房间和茶水来请他做客。
月宗主当时脸被气得乌青发紫,却不敢在落玄面前有所表示,只能不甘心道:“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本事。”
那修士道:“落琼羽,落公子。”
月宗主一听是他,落玄自己得罪不起,其子未来也是要继任阴宗之位,自己也得罪不起。
再无言以对,只能就此打道回府。
而陌遥之此刻身在白帝城,晚些也听人说起。
“听说这一趟白跑的人不少,不过那落宗主也还是老样子,根本没给别家宗主半分好脸色!”
陌遥之原本独自坐在二楼的一张木桌上,菜刚上桌不久,酒楼里就坐满了人。
白帝城山清水秀,风景极好。小住令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不过此地终究不在世外,像陌遥之这样的人来了,不论是气质身份,还是那把看似暗藏玄机的铁剑,都无不引人注目。
小二笑道:“本店生意一向兴隆,这几日正逢三峡盛景,来往客人就更多了,还好您来的早,不然还要站着等。”
“有劳。”
此处店伙计倒是对仙门中人来此见怪不怪,可见白帝城中容纳的修士之多。刚上楼正说事的几人衣着不一,但看样子都各有家门,应是结伴而行至此。
他们自然是看得起陌遥之,正好二楼没了多余的位置,他们也就点头示礼,在陌遥之身边坐下。
同行者有人问:“这别家说的是谁?”
回答者不穿谁家校服,没有家纹应当是个散修。“还能是谁,白月城的人。离江陵最近,除了他们家宗主还能有谁。”但他很快注意到坐在身边的蓝衣修士目光异样,才又补充道:“不过月宗主从江陵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之后你们的日子可要跟着难过了。”
蓝衣修士背后正上齐肩处,勾着一道金丝弯月。一看便知其来历,再佐以纹路深浅,各处细节,内行人足以判断出,他在平江月氏还不是一般的弟子,当属亲眷,有些身份。月氏家纹,灼金新月,因月氏兴起之初,先祖定下简贵二字为训。故设计图案讲求一笔画成,避免繁复。只不过现在家纹仍在,家训却拿去喂狗了。
蓝衣修士有话就接:“是啊,他心里明镜似的,更何况我们家宗主脑子里的想法平时全写脸上了,此去江陵一趟,反而被那老狐狸逮个现形。”
那人又疑:“不过这落琼羽做事够绝,立竿见影,比他父可还要……”
“切,自家门前雪,他不扫谁扫。”
几人说了一会儿,各自见解独到,听得让人跃跃欲试也想参与其中。不多时伙计也来凑这个热闹:“不是都传阴宗长子丹也没有结成,空有仙剑在手也没有使过几次,夜猎几乎不怎么参与,怎的突然就成了?难道在外人面前他都是装的,表面弱不禁风…”
月家修士打断他:“也没弱到那种地步。”
散修道:“人落家又不是尽出无能之辈,杀人驱鬼诛邪除妖都讲究永除后患,一个不留。区区鬼魂作祟还需要外人插手?”
月家修士又道:“传言果然还是不实的多,这个落琼羽,雪剑藏锋,深藏不露,那还真是小看他了。”
两人表面一唱一和,实则暗地里抬杠较劲。
一番对话过后,陌遥之只是听出江陵有异,除此之外,一概废话。罢了筷子,他正打算付账离开。
见陌遥之拿剑起身,后来的几人才想到他一直一语不发,只是冷眼旁观,现在又要先走一步,摆明了是不屑与他们为伍啊。
月家修士第一个坐不住:“且慢。不知阁下是阳宗门下哪位弟子,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了。”
陌遥之侧目:“告辞。”
月家修士非但不买账反而变本加厉:“出门一趟,不配仙剑,用块破铁?”
剑分七等,上、一,通、三品为仙剑,多少沾着灵气。通品,修士皆可用,一品仙剑,灵力高强者可用,上品,除非回炉重造,否则不可为他人所用。金、石、铁、木四种是凡器,铁剑便在倒数。
但他挑衅一句打不住,没等陌遥之回应,也容不得别人插嘴,第二句又咄咄逼人地出了口:“自己修为不够还要故作清流。不敢开口说话,是怕在人前露了怯,给你们宗主丢人吗!”
陌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