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一用力,按着穴位,落琼羽条件反射般的睁开眼,他的双眼时而圆睁犹如明珠浸血,时而半垂眼睫,漪如琉璃破碎。夜雪初降,阴寒刺骨。却美的格外纯净。里面像有两团冰冷的火焰,燃的清澈而干净。
落琼羽轻轻地道:“我头疼…”
元如星似乎能够从他眼中看到身体各处灵力交汇,眼中清澈一晃而逝,赤红一片,原本的眼白处也尽是血丝。脉象浮动,隐有逆行而上,气息急缓无序,元如星又推了推他,落琼羽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待落宁半身灵力全部转移,元如星才彻底处理完一个,他把床上这个穿上衣服放平躺好。
回过头来才扶着落琼羽到了屏风后。处理下一个。
针还没拿起已被推到一旁,对上一双眼眶发红,几欲渗血的眼睛,趁自己还有理智,落琼羽解下腰上佩剑灵曦扔给他,流露出深邃的眼神:“你赶快走!”
元如星接了剑,却并没有乖乖听话,而是坐起一点一点向落琼羽挪去,拽住他一条腿,狠狠一按,竟将人再次放倒。他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唇上一温,缓缓有口鲜血溢出:“你…”
元如星早把灵曦丢到一边,他翻了个身:“你头还疼吗?”
落琼羽旋即清醒过来,迅速合拢上衣,兔子一样冲出屏风,紧闭双眼不敢回头。
元如星大喊,“做了坏事你还不敢认,信不信我告诉落宗主!”落琼羽忙道:“不是的,我没…我……”
铁证如山,他现在百口莫辩,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元如星见他有些羞涩的模样,觉得更有趣更好玩。便不依不饶道:“错了,不是坏事,是好事呀。你快回头看我。”
落琼羽不肯看他,但一连串的问题却接踵而至:“你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你是什么人?隐瞒身份混入临江阁究竟有什么企图,你对阿宁做了什么?他现在怎么样?”
“你弟弟现在很好,非常好。至于我的身份,你可以大胆猜测。不过,我不会承认就是了。”元如星见他不愿意回头看屏风后面,便自己伸了一只手出去,丢出一条白色汗巾,“不玩了,我举白旗,我投降。落大公子神通广大,本领超群,我甘拜下风了。投降投降。”
那汗巾被叠的四四方方,平整洁净,不是元如星的东西,而是他方才趁乱从落琼羽身上摸走的。
落琼羽一看是自己的东西,越发羞愧地无地自容,话都说不清了:“别…不要说出去…”
元如星眯起眼睛,声音鬼魅般从屏风后面飘来:“那你也不要说出去呀。”
“……”
落琼羽默不作声,心中却有了主意,对方要挟自己隐瞒的恐怕是件大事。究竟这游医是什么来头,居然怕翻查老底,不敢在父亲面前表明身份…
但表面还是答应了他,“我不问,自然也不会说出去。你医好了阿宁,反而是我欠了你的一个人情。”
元如星绕到了他身前,凝视着:“君子重诺,我信你。”
咳咳…
不远处传来落宁微弱的动静。落琼羽赶去查看,他脸色果然大好,两指并起伏其腕下,脉搏均匀。
元如星嘴角一勾,随手从盘子里捡了几颗姜梅子丢进口中:“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是不是大好了?”
落琼羽:“…我去请父亲来。”
落玄忙于临江阁诸多琐事,这江陵事,大事小事他都要亲自过问,信不过旁人,因此格外忙碌,平时落琼羽不出府也很少见他,将落宁好转之事传入,落玄很快便到了。“好了?如何治的?”
明明是喜事,落玄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褒奖之意。
落琼羽不由自主的向左倾了一倾身子,右手按剑不动,却是将剑柄翻开,阻隔在两人之间,君子凌凌不可犯。他的校服已经掩饰齐整,但中衣下摆却各有一点褶皱露出,让落玄生疑,“落钰你怎么弄成这样?还是有人把你弄成这样?”
元如星心道:不愧是白手起家的人,眼光果然老辣。
落琼羽脸色煞白一片,低下头不肯回答,但元如星在身后及时推了他一把,“我!是我干的。”
落玄冷睨他一眼,示意继续。
元如星瞎话不必打稿,张口就来:“落宗主,看来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做兄长的不惜以自己的心头血肉为药引救人,诶呀,要是我家里那位能有他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现在如此落魄…”
落玄只两个字留下:“聒噪。”之后便不再留他们在屋里站着。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落琼羽加快了脚步,本意是想甩开身后之人,却不料元如星一步不落,全都跟得上。但是跟上不是目的,元如星一心想他再理睬自己,于是变着法的找话:“你要去哪里?你也有事要忙?那看来这个小公子好大的面子啊,能让你跟你的父亲都放下正事不做跑来看顾。”
“你走的这么急,如果下台阶摔了,摔破了头,那可怎么办?不对!我前脚扯谎伤在胸口,你可得自己圆回来啊,别暴露了慢点。”
“你看我说了,放你点血他眼都不眨,要是割的是你弟弟的,我得被剁成肉泥。”
落琼羽忍无可忍:“我从前得罪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