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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入门

春回峰,神农宫外,回春斋***********

神农真人道空御风而回,轻飘飘的落到满是扑鼻药香的小院,眉间本来有些喜色,不过当他听见春回斋中,静守正在对着江小临大言不惭的夸赞自己的修为有多么的出色时,喜色顷刻间从脸上消失。

向前轻轻踏出一步,缩地成寸神通加持,让其身体自在原地留下道残影,真身下一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静守得身后,而背对着他的静守依旧毫无察觉,继续给江小临说着大言不惭的话,于是神农真人想也不想,对着静守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

“好你个静守,整日不好生修行,净吹牛,白瞎了你这天分。明日老道就到你天机峰,向你祖师好好说道说道。”

静守突然被袭击,转身抱脑袋揉着,看到是神农真人,嘴里呼痛,苦着脸求饶道:“师叔祖你回来啦,我是奉掌教真人法旨,来这照顾小临的。您之前说小临余毒未清,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我才想着给他讲些奇事,也不至于烦闷。”

这么些时日,江小临虽然腼腆,却因为静守的细心照料,也渐渐的敞开心扉,不在戒备。所以静守也隐约的知道一些发生在江小临身上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若愚离开之前那道“锁”字诀的缘故,江小临只觉得自己隐约的忘记了什么东西,所以在给静守述说来历之时,只记得他是来自一个叫清河村的地方,因为村子被毁,只得和爷爷江若愚一道来到这青城山寻人,至于许多关键处,皆是模模糊糊,毫无印象。

江小临见到静守吃了一记爆栗疼痛难忍,也是鼓起勇气说道。

“神仙爷爷……静守大哥他……不是故意的!”

一侧的静守,躲到道空真人的身后,对着江小临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在他看来,这小兄弟挺讲义气。

道空自然知道静守乃是掌教师伯唤来与江小临做伴的,却也不去解释,只是对着江小临柔声说道:“孩子,以后这青城,便是你的家了!”

不待江小临反应过来,一旁的静守却是欢呼起来:“哈哈!我就知道掌教真人一定会收留小临的,师叔祖,您可知道小临拜在哪一脉?”

道空看着喜笑颜开的静守,无奈之感如同之前面对他和道冲的清微真人。

摇头道:“你这滑头,若你在修行上,有这一半用工,也早同你尹师兄一样,摸到紫府大成的门了!”

静守依旧揉着脑袋,师叔祖之前的那一下,肯定是动用了灵气!不然那会这般的疼呀。

“师叔祖说笑的吧,若是紫府大成那般容易,整个青城,同我一般年纪的紫府大成,就不会只有尹师兄啦!”

道空真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尹师兄是奇才,可你当初不是也嚷嚷着,说你也是我青城千年难遇的奇才吗?”

“谁没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啊。”静守先是窘迫的窃语一声,而后好奇的问道:师叔祖,小临是不是拜在了您的春回蜂?”

神农真人抚着胡须笑道:“老道也想把小临收在门下,可那三清峰的那个牛鼻子不乐意,你再猜猜。”

静守自然知道牛鼻子指的是何人,却也不敢去深究,拍手笑道:“不是春回峰,自然是三清峰了!”

然而神农真人诡秘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再猜猜。”

静守疑惑的摸着脑袋,不是春回峰,也不是三清峰,落霞峰只收女弟子,而他们天机峰多年以前就不再收弟子,更是不可能,但是青城就这四脉,小临又能拜入那一脉呢?

道空见静守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笑着说出了答案:“今日你天机师祖亲口说的,把小临这个孩子收入天机峰,也就是说,日后小临这孩子就是你的师弟了!”

静守兼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师叔祖你说小临他,拜入了天机峰?”

神农真人点头,看着江小临,唏嘘道:“小临这孩子也是有福之人,虽经历了大难,却大难不死,让你多年不再收徒的天机师祖亲口收下了这孩子!”

静守终于确信,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听见的,最为值得高兴的事了。如同欢脱的野马,跑到江小临的身边,拉着手急声道。

“天机峰!哈哈哈,小临,你听见了吗,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

天机峰,天机脉,时隔多年,终于重开山门,收了弟子。他静守,再也不是天机峰最小的一小师弟,从此,他也成了师兄!

这消息,来的很快,很突然,像是做梦一样。

青松古柏,清风微拂,温暖的阳光照在江小临的身上。

看着开心不已的静守和一旁慈眉善目的神农真人。

终于回过神来。

青城啊!

他。

有家了!

踏上了仙道!

就在青城!

清欢在的这青城!

从那她走的那天开始,这座仙山就成了执念,一直萦绕在心头,牵引着他一路走来。

不惧雨雪风霜,不怕万里遥途,亦不在乎这条性命。

是啊,那时的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清欢离开,爷爷离去,而村子被一把大火吞噬的一干二净。只留得他孤身一人在这艰辛瀚海中,在这泥沼红尘里,如何活得下去?

已是万念俱灰时,在哪暗淡破碎的心里,突然迸发出的念头被无限放大,所有的一切化作执念,如同天穹尽头的星斗,不可计量。

江小临有时在想,天上的各位乡亲们是一直注视着自己吗?一直帮助着自己吗?

回想在这千万里的道路上,虽充满艰辛痛苦,可他却遇见了善良的丫头,从亡灵手里拉他回来;也重新见着了能飞天遁地的爷爷,从天而降,为他扫除万难。

只是,在多少个午夜梦回里,看见依旧如昔的村子,看见乡亲们注视他的眼睛。看见丫头在对他笑,嘴里说着:“小临哥哥,丫头有些想你了……”

那个像是希望的小女孩,在那黑黢黢的窑洞里,注视着他……

是这世间本就是罪恶的,亦或是罪恶的只是人心?

为什么那般良善的姑娘,就得经历那样恐怖的事情?

丫头最后那一刻,望着他的双眼,还依稀记得。

她轻轻呢喃着。

让他加油,不要放弃,让他继续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见着心中所爱的姑娘。

而今,那一幕,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场噩梦,他醒了,而丫头,却永远的留在那噩梦里!

这是江小临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痕,亦会伴随他一生。

他带着丫头的期盼到了终点,到了青城,那就让曾经的一切都过去吧!

小丫头的来生,一定很幸福!

抬起头,看着天,一眼的蔚蓝,像是一块无暇的玉璧,不染尘埃。

在江小临渐入痴迷之时,神农真人踱步走到他身旁坐下,双眼微闭,一番查探之后,欣慰的说道:“体内余毒已清,身体虽还有些虚弱,却也无大碍了。”

江小临从思忆中转醒,听闻道空所言,连忙跪地拜谢道:“多谢仙人爷爷救命之恩!”

道空哈哈大笑,一边微微抚摸胡须,一边拖起江小临,笑着说道:“你这娃娃别净跟静守学,日后你也是我青城天机一脉弟子,合该叫我师叔祖!”

“小临多谢师叔祖!”听闻此话,江小临又是对着道冲再拜。

一旁的静守却是早已急不可耐,对着道空说道:“师叔祖,小临既然已经好了,要不我先带着他去天机宫?”

道空老人斜目一瞥,说道:“就你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

静守在一旁抓耳挠腮,作出可怜兮兮的求饶姿态说道:“师叔祖,我们天机峰不是多年不曾收过弟子了吗,我想带小师弟回去给众多师兄认识认识。”

道空自然知道玄机一脉不再收弟子的原由,怜爱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辈,一时间有些唏嘘,挥手道:“去吧!”

静守闻言,一把拉着江小临跑出房去,一边又是低声对着江小临说道:“师兄给你说,咋们天机峰,可是这青城之内最好的去处,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们这些当师兄的,都给你出头!”

道空坐在原处,看着奔跑的两个后辈,浅浅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真像呀!真像我那徒儿!

青城的上空一片明媚,不见半点云彩,不是云彩去了它处,只是因为青城山太高,所有的云彩,皆在山腰汇聚,成了一片云海。

一道道山巅冲破云霄,如同海外仙岛,众多古殿楼阁置身云海之内。

近处云波激扬不停变幻,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正在浣纱,无数色彩点缀其间。

一片祥和,如梦似幻,好不自在。

有四道巨峰耸立在云海之中,巨峰的中心,更有一醒目的玄青宝塔直冲九霄,巍峨庞大,八方巨链在微风里摇曳,让人不敢信服这是人力所为,而非自然神功!

阳光自上而下,眼中的一切,被镀上一层金色流光,为这一望无尽的云海增加了些温暖的色彩,叫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这青城仙山变幻莫测,空灵浩瀚,美到了极致!

站立在法器上,静守见江小临连连惊诧,不由得笑着说道:“小临,我们青城这景色美吧!”

江小临不住的点头,说道:“美!静守大哥,我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么美的地方!”

“还有更美的呢,等到了天机宫,拜师之后,师兄就带你去!”静守笑着说道。

***天机宫***

天机宫比之三清峰和春回峰的主殿都要小上许多,而且宫中还细分了许多殿宇,正中的天机殿便是其中一处,大殿正中的虚空里,一方玉盘漂浮在虚空里,玉盘之上有一司南静止不动,周围尽是些玄妙的篆文,化作一道虚幻的光幕,江小临细看那些篆文,似乎似曾相识,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是在何处见过。

四周立着巨大的实木梁柱,梁柱之前紧凑的摆着一排排巨型书架,上面罗列着各异典籍,数以万记,而且不时有身着深蓝道袍的人来来回回翻阅,当看见静守身后的江小临时,颇为有些惊讶。

天机真人如同一平凡老人就立在光壁前,笑眯眯的看着刚刚进门的两人。

“弟子拜见师祖,已将江小临带到。”静守不复在道空面前那般跳脱,反而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上。

江小临看到静守的做法,也是跪在地上,跟着行了大礼。

“江小临拜见老神仙!”

天机真人见拜倒的江小临已称呼自己老神仙,笑着说道:“小临,老夫不是什么神仙,你和静守一样,唤我师祖吧!”

江小临闻言大喜,再次拜道:“小临拜见师祖!”

天机真人听闻一声师祖,笑意更浓:“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祖,从现在开始,你就成了我天机脉弟子。不过有些事,我这做师祖的也得给你交代清楚:掌教真人虽然允许入我天机一脉,可是你的来历还是不清楚,所以三年之内,天机峰不会传你青城道术,你只能修习最为基础的练气法门,可有怨言?”

江小临只求拜入青城,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青环,有一个家,自然毫无怨言,激动万分的答道:“弟子毫无怨言,愿拜在师祖门下!”

闻言,天机真人右手轻挥,一旁的弟子,端着茶水走到江小临的身侧,细细的看着新入门的小师弟,也是笑着说道:“小师弟,为师祖奉茶吧!”

江小临依言接过茶水,奉到天机真人的手畔。

“今日,本座代徒孙玄云收下你了。”好似回忆着什么,耽搁片刻,才接过江小临奉上的茶盏,轻尝一口,之后放到一旁。

伸出右手,抚在江小临的头顶,严肃道:“今日有江小临,拜入我玄机脉,吾青城依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十字排辈。江小临为青城静字辈徒孙,赐尔道号——静清!”

“此番之后,前尘往事,皆成云烟,而后当静诵黄庭,参悟道中真谛,望早日得享自在长生!”

箴言过后,天机真人再次拂袖,一旁的弟子端着道袍,递给江小临,笑着说道:“小师弟,接过道袍,便是玄机机脉弟子了,快谢祖师赐名!”

“弟子静清,拜谢师祖赐名!”江小临依言行事,行头磕地的大礼,如此三次。

每一次都发出一声闷响,那是头与地板的碰撞声,每一个动作都做的一丝不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是拜入青城的门墙,终不再是乱世的无根浮萍,终是有了家!

而今,我乃是青城门人,玄机弟子!

无比的珍惜,眼眶噙满晶莹剔透的泪水,却不曾落下。

这是欢愉的喜极而泣!

清欢,你知道吗?

小临到了青城了啊,如今还拜入了天机门墙……

最后一拜时,已是满面的泪痕,头与地相接,久久未曾抬起。

“弟子定当拼尽一切,护我青城……”

匍匐在地上的少年声音颤抖,却坚定的说道。

天机真人道真,亦是欣慰的微笑,微微一挥手,背后玄妙异常的天机盘,分出了一道七彩斑斓的霞光,落到江小临的身上。道真摸着胡须对站立在一旁的静守说道。

“静守,你与小临二人皆是玄云门下,从今往后,小临的功课就交于你啦,我这做师祖的可会不时考较!”话锋一转,道真又是严肃的对江小临说道:“小临,虽然你在这三年中,只能修习练气法门,可也得好生努力!”

“弟子谨记。”

道真见江小临答应的爽快,大笑道:“哈哈!去吧,静守,带你师弟休息去吧,明日先教他门规,再领他在这天机峰看看。”

二人拜别道真,退殿而出。

可就在二人出殿之时,道真却是看着江小临离去的背影,目光里带着些思量。

天机脉数十年不曾接收过弟子,可前日天机盘无缘无故的异动,而后他起卦开始推算,所有的卦象皆指向江小临,他只得破除以往陈列,收下这弟子。

却是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思绪良久,摇了摇头,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机盘从未出过差错,这一次,也会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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