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阳微微抬头,他迎着玻璃窗透进来的淡淡光辉轻轻呼吸,他的嘴角始终带着那似有如无的,苦涩的笑意……
下班的时间,叶绍阳却一点也不着急走。
看着同事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换下白大褂,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虽然一脸疲惫却掩藏不了与亲人、朋友共进晚餐的喜悦……
叶绍阳回国不久,暂时住在医院分配的员工公寓里。现在他真的不想回去。回去干什么呢?那里又没有等待他的人……
于是,他满大街地瞎走,有一点失魂落魄,有一点黯然神伤。
穿过人来人往的地下通道,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市心最热闹的商业街,叶绍阳顿足,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两年的时间,这里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脚下的这条路依然是他熟悉,当年他和他的小猪就是在那颗大树底下深深拥吻的……
叶绍阳抬头看去,那家店的门面上是大大的“NEARBY”的字样,一如两年前,还是那家花店,原来这里真的没有变。
叶绍阳一晃神,不知不觉已经推开了花店的大门。
门口的风铃荡起清脆的声响,店里的人听到了。
“欢迎光……呃……”摆弄花草的人明显诧异,愣愣地看着门口的客人,良久,才似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是……绍阳?”
叶绍阳一怔,他抬眼看去……
“阿南?”
茶烟袅袅混合着淡淡花草的清香。
叶绍阳和阿南对坐在花店专为客人设立的休闲区。他们曾是最铁的哥们,却不想两年彼此了无音讯,偏偏今天又突然遇到,那么猝不及防。
昔日的情谊不减,他们一如当初侃侃而谈,只是如今彼此的言语、脾性少不了岁月沉淀下的痕迹。
阿南问叶绍阳这两年去了哪里?
叶绍阳幽幽看向窗外,这时候他的眼神轻飘飘的。
他告诉阿南,这两年他去了美国。
他说他在那里接受了最先进的脊椎治疗;他说他现在回来了;他说他现在是T大附属医院医生……
两年的时间,本以为那是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没有了佳音,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可是,他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吗?
即使不好却也活了下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叶绍阳收回目光,继而又似失神地凝望眼前袅袅的清茶的雾气,那神情就好似所以的回忆现在说起都不过是那不足一提的过往云烟。
往事如烟,叶绍阳抿去嘴角那一丝苦涩,他问阿南这两年他过得好不好?
还记得当年阿南被硫酸灼伤,伤得很严重。
有一点抱歉,在哥们儿最困难的日子里他离开了。
阿南看明白了叶绍阳的意思,他笑得大大咧咧的,一如当年阳光般的大男孩,只是如今消瘦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许沧桑感。
阿南说,当年原本以为这辈子注定只有坐吃等死的命了,哪里敢想老天爷会那么眷顾他,那次意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学业也因此耽误了,他的父母原本打算带他回老家的……
说到这里,阿南忽然眼神古怪地看了叶绍阳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他说,那时候帮助他的是“大嫂”,哦不,他现在叫她佳音。
叶绍阳的背脊明显一怔,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知不觉慢慢收起。
阿南看着他,良久只是默默叹息。
天色暗了,市心的商铺一间间熄了灯火,阿南问叶绍阳要不要上他那去坐坐。
叶绍阳说:“不了,下次吧。”
阿南没有勉强,他说:“也好,反正那地方你也认识。”
“……”叶绍阳奇怪。
“你一定想不到,我呀,现在就住在你以前住的那里……”
阿南说:“这些都是佳音给我安排的,我这身体也算元气大伤了,学历也不好混,你知道的,我是很想在A市发展的。
哎……当时还真打算卷铺盖老回家种地算了,可是没想到出院那天竟然有人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
房子任我住,还说要我继续完成学业,我当时愣是懵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一馅饼,这年头谁还学雷锋了。
后来我愣是打听了很久才知道的,原来一直都是佳音在帮我。
你说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也不能懒着人家白吃白喝呀,这不她盘下的这店铺我就给她做小二了。”
“……”阿南一番话无疑再次触动了叶绍阳的心。
叶绍阳忽然有些害怕听下去了。
佳音,佳音……
原来你还做了这些事……
叶绍阳向阿南告别,阿南却忽然变得有些闪烁其词了,他说:“大哥,有个事我得给你坦白,就是晓燕的事,我后来也一直没敢和佳音说……”
“我知道你当初是用心良苦,也没指望佳音原谅你,可是这件事也太扯了,我本来是想帮你和佳音解释的,可是你知道吗?她老公把晓燕送去国外留学了,他让我不要告诉佳音……你知道的她那个老公是天宇集团的老总,我老哥还在他手底下捏着呢……”
阿南这样说,可事实上不是顾冬成的问题,也不是邵晓燕的原因,只因为他越来越觉得佳音的生活似乎很幸福……
黑夜的马路上,路灯把叶绍阳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忽然好想好想他的小猪。
我的小猪,你是真的幸福吗?
天宇集团势头蒸蒸日上,方辰宇不愧是经商高手,短短几个月又将公司发展到了欧洲市场。合作商基本确定,这一周方辰宇必须出国一趟。
这一趟出国,至少要去一个星期,劳碌命老公怎么放心的下怀了孕的老婆?
方辰宇很郁闷,他真的不想离开老婆,可是孩子的奶粉钱又等着他赚,而老婆现在的情况又不适合跟他一起工作。
于是粘糊了半天,方辰宇才讨了吻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飞机。
佳音笑他傻,心里却无比甜蜜。
相隔两地的日子里,方辰宇每天都是早中晚三通电话“查岗”。他得问问他老婆有没有乖乖吃早晚;有没有乖乖睡午觉;有没有乖乖等他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