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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尸海现重宝,岁除长生宫(下)

一方震荡,八方云动!

古殿震动,收拢尸身,此景并非偶然,相传在长生宫之上,时不时就会发生这种诡秘变动,不知所起。

这百年里,也不知多少强者在这里争斗,成王者得法宝,从而境界大升,而强悍败寇,肉身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拉拽着进去那场面被雾气遮蔽门扉的古宫殿中,再无动静。

而显然这一次,似乎无往常不同,强大的诡秘力量震颤,让长生宫顶上之人感觉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感觉。

震天铄地的动静,只要不是聋子不是瞎子,绝对都能感觉到长生宫的动荡。更何况这里都是六识敏锐的修士呢?

不多时,长生殿宇中无数道妖影驭风而出,长生岛上隐蔽处闭关修士从下方跃上平台,不过不约而同,全被漫天飘飞的尸骸所震慑当场,呆若木鸡,加入了围观群众的行列。

突然,人群中有人带着哭腔颤音的惊呼,道:

“这具尸首?是我派...族老!”

说话的是穿着异族服饰的一位散修,头戴四楞兜帽,肩披坎肩,胸前衬衣破胸对襟,上用五色丝绣有古老云纹图案,此人内息鼓荡,情绪很是激动,双眼通红的看着头顶刚刚飘过的一具枯骨,那枯骨身着衣装于他一般无二,显然是来自一处秘族。

“这...这是,师兄这是我大师兄的尸解法身。”

一位身着宽松道家衲衣的花甲老道,在那尸海里也找到了自己的同门前辈尸首。

“那是,我禅宗前辈的坐化金身!”头顶十二点比丘戒戒疤的老禅师,指着远方光明世界里一尊尸骸说着。

“那是,我老祖宗的尸首。”不光是人族这边,妖族中也有强者发现了祖辈强者尸身。

十方聚来的修士群里惊呼四起,有些泪点低的女修士已然是看见故人亦或是前辈,早已哭成了泪人,有许多尸骸追根溯源,这漫天的尸首,是跨越不同时期的诸强前辈,场中修士都于他们有着联系,同气连根。

当然更大一部分,寿元散尽,发秃齿豁的尸骨,众人分辨不出何门何派,甚至死尸服饰着装竟不知是何时期的人物。

话说回来,场中有人辨认出尸身,死者为大,看着前辈尊长尸首在眼前漂泊不定,围观中的一些晚辈无不,痛心疾首,于呼哀哉!木落归本,落叶归根,有人已然不顾忌此时身处何地,准备迈步向空中,想将老辈人的尸首接回,尽一份孝道。

人族这边这样,妖族虽为天性残暴,但却有乌鸦反哺之德,羊羔跪乳之情,也有妖兽愿意冒险一试,护佑老祖尸首回来。

人族和妖族都秉持着同一个信念: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就在这时人族中的强者和妖族中的话事人,将一些人拦了下来,他们统一的观点是,这里的惊变已然不是能以常理来揣度了,去是一定要去的,前人的尸首,后人是一定要收尸的,但其中不详非同小可,要是收尸人触碰到这方虚空中大凶禁忌,恐生事端!大致意思师说请懂得冥法异术的派别出来主持。

人族这边商量一会,妖族那边也是商议了一阵,最后两个精通冥法异术的派别被推选出来,妖族那边是一只三眼灵鸦,尸气滚滚,看上去就是个从死人堆里刚刚爬出来的死神灵宠。

而人族这边则是白餮的老熟人,居然是驱尸道那一门的门人。

双方族中派别,各派出了一人一妖,它们驱尸气而行,朝着天上那些四处漂泊不定的尸首飞去,驱尸道的门人来到了一具人族修士干尸前,驱动体内异术,小心翼翼接近,试图去操控干尸。而那边妖族三眼灵鸦也来到了一具面漏惊容,骨瘦如柴的巨熊尸骸前,张口吐出一道尸气,尸气空中倒卷化成一条尸气锁链,灵鸦准备拖着尸骸离开。

“噗”

“噗”

噗噗两声,两道尸气刚接触到两具尸骸,人族干尸似纸糊一般,而那妖族巨熊尸首则像沙雕,一个碰之破碎成齑粉,一个触之破败如散沙,一瞬之间,两具遗骸化为飞灰,不见了踪影。

见到此景,众人都是一愣,人族和妖族的强者还以为二人,操作不当,正准备训斥几句,可他们的眼睛都瞪的极圆宛如铜铃,因为他们看见,那化为飞灰的两具身体旁,金光灵芒交织,一地的道兵灵宝四散满地,这些东西居然是那两位强者生前,珍藏密敛之重宝!

难道?一个念头,出现在了人族和妖族的念头中,众人齐齐望向那漫天飞旋不坠的遗骸,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想。

有妖族强者,大翼一掸,妖风吹向了天空邻近处的百具浮尸遗骸!

“噗!噗!噗!!!”

尸体炸裂,漫天法宝如光雨落下,天空中一片炫目,宝光交织,数不清的秘器法宝似不要钱的从天而降,有绽放五色琉璃光的灵药,有神辉四溢的宝甲,有天威浩浩的道兵,有古朴恢弘的法器等等,此时此景,简直就是修士的天堂,漫天神宝,于焉旷绝,夫复何求?

这一刻,哪还有人管什么大不详,大忌讳,无一例外,所有人全都追宝而行。

白餮,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却没有抢夺散落下来的灵宝。他打从一开始,方向感十分明确,他朝着那光明世界里的中心就冲了过去,因为他丹田气海里,那绘有徐福出海图的方士压胜鼎,隐隐发烫。

白餮知道,他接下来必然将遇见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不知为何此时却出奇的平静,似乎他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像是在冥冥中呼唤着他,他就这么一直前行着。

将青天镀在光明世界的古殿下,白餮驻足!

白餮仰望,在离神光普照下尸海里,离那古殿门扉最近的地方!

那里滚滚头颅筑京观!那里累累白骨砌尸山!

这里的遗骸没有变为飞灰,更为古怪的是,地面上白骨堆中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古鼎,蒙尘已久的古鼎于尸骸等量,一座尸山匹配着一座鼎山,五百座古鼎上都统一铭刻有徐福出海访仙图!

“五百人祭炼一模一样的压胜物,这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打算量产同纹压胜物?”

白餮心中嘀咕,后来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强制命令这些童男童女,在本因铭刻天地道于理的压胜道兵上,印刻上自己的功绩,如三藏西天取经,地藏菩萨大宏愿!他想然要天地知晓自己的伟绩,他想要庶民们弘扬他的不世奇功,种无尚道果!

而这个人,白餮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此时站于这尸山顶峰上,断了生机的人!

在那尸山上,有一具遗骸,古旧方士花衣道袍加声,背影萧索,可尸体的脊背挺的笔直,岁月悠悠,他以尸骨堆成的阶梯,登临尸山,伫立千年,高傲的头颅却依旧昂扬,昂然正视前方,手中倒持一柄青铜古剑,另一之手似探入虚空,模糊不清,超凡之姿彷如不朽。

白餮体内的压胜鼎此时滚烫无比,炙热无双,它自主飞旋而出,似是通灵的灵兽一般,找寻到了昔日的主人,围着那具屹立尸山上的不朽遗骸,欢喜雀跃似的转动不止。

可不久,失去了能量的支撑,它重重的跌落了下去,于尸骨里百鼎一样,沉寂枯败了下去。

望着那尸山上略显消瘦的背影,又看了看散落满地的压胜鼎,不远处则是被白雾笼罩门扉的古殿,白餮口干舌燥,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白餮,知道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尸山上的人因该有个名字——徐福!

压胜鼎如此反常,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

白餮不知道徐福是如何出现在这妖幕天象的第三重天的,但他一定是为长生不朽之物而来。

而让白餮感到惊惧的是,徐福脚下的那堆积成山的白骨,骨骼白净如玉,骨长却不过尺,因是徐福所代的童男童女无疑,但诡异的骨骼的钙化程度来看,骨龄之大,已然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其中骨质疏松者有之!

此情此景,在联想到那个奴隶制还没有完全杜绝的先秦,和那原本称为五百童男童女的访仙的故事,让白餮心中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出海访仙的队伍,在这夺人寿元大雾迷漫的退海之地,绝无生机可寻的生命禁区里,两千年前,这无疑是死局?

那要想破解这非人禁制的死局,如何得破?

自然也会采取非常人的手段,这累累白骨堆砌成山,便是用来活祭最好的证明。

五百童男童女腐骨开路,方能直闯而过!

而让人心惊的是,徐福竟用这童男童女尸骨作梯,攀登入那枯寂中的生命禁区!进入到了这长生宫最隐秘宫殿之前。

用五百童男童女活祭,用这些童男童女孩子的寿元和生命精元,架起他登天的阶梯,从那些尸骸看,这些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受岁月侵蚀,弹指之间红颜朽败,或许从孩童步入老年,只是一瞬的光阴!徐福此等心肠,让白餮只觉又惊又怒!

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里,安静非常,沉默很久的白餮似乎,才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徐福死了!这也就意味这他,这般煞费苦心,竟然还是没有成功!

那,这古殿...?

就在白餮此时抬头望向古殿,云诡波谲的古殿大雾中,一人影似乎端坐其中,模模糊糊!

“魂辞岁月秋,今夕正当归!”

白餮努力的想看清那古殿中的光景,可一道似天外魔音入耳,源头竟然是那古殿之中虚影传出的!

十字真言击的白餮神魂皆冒,浑浑噩噩,竟不知天南地北,就在白餮半魂半梦之间,他似乎看见尸山上的那道人影,动了一下!

这把刚刚还有些头昏脑涨的白餮,惊的就是一个哆嗦!

努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下一瞬,他睁开了眼睛,那尸山上早已空空如野!

“啊!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白餮回头望去,他发现来时方向的天空中,修士于妖族之人惊恐万状,他们从欣喜若狂跌入了深渊之中!

自古殿中十字真言传出,冥冥中似是开启地府大门的冥界之音,光明世界似是跌入了幽冥之中,天空八轮旭日骄阳西坠不见,八轮血色月亮,似从冥土世界升起,横在月色猩红青天之上,将原先的八阳位置取而代之,东升西落,亦是天地演化规则之本!原本触之既溃的沉浮尸骸,全部苏醒了过来,他们不朽不败,杀人如屠狗,吸人阳寿,几个呼吸间这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血腥屠宰场!

被虐杀的修士强者和妖族强者。他们的死状极惨,各个面露惊恐,且血肉干枯,形体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化作干尸,竟于之前那些发现的先辈老祖死相完美锲合!

血肉枯干!机体衰老!形体衰败!

白餮已然察觉自己来路上发生的惊变,哪里还有久留的道理!

可他刚刚要调动体内五脏气!

一个消瘦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后背,阴影将其笼罩。

白餮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相信,自己会被两千年多年前的人杀死。

他木讷许久不敢动作,最后鼓足勇气,缓缓转身看去!

方士古旧道袍贴合在身,披头散发的徐福看不清其面容,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阴森森的盯着白餮,如择人而噬的地狱凶兽,此时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咔!”

徐福单手掐住白餮脖颈,手指捏动脊椎的声声,咔咔作响!他单手将白餮整个人脱离地面,慢慢地提了起来。

他张口闭合了快两千年的干瘪双唇,运用异法贪婪的吸收白餮的寿元!

血色的本源气血之气,从白餮口鼻中流溢向徐福的口中,像是发散着红芒的小溪,不断朝着对面的徐福汇聚过去。白餮形体开始枯败,皮肤开始松弛,黑发出现霜白。

白餮很想挣扎,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也愿意跪地求饶,跟一个比自己大两千岁的人下跪,不丢人!只求他放过自己,可他知道一切既是徒劳异是枉然,先不说这个拿五百童男童女活祭寿元造孽的狠人,活着会不会和他好好谈!但白餮知道,这已然死去的躯体,和他求情,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五脏实系命,一一垂丹青,嗟柝木阳九,本我大火炉。”

“轰!轰!轰!”

《神农内经》字字如辉,在白餮气海中浮现,似太阳般硕大无比,将气海染成了绿莹莹一片。

白餮丹田气海内,气海卷腾,五脏晶莹,木心散发出澎湃不衰的气息,它沟通内在小天地,将白餮体内最纯净的生命本源炼化塑形!

一尊绿意盎然的古朴大炉,从白餮口中飞出,流光溢彩的巨炉,并非印刻着天地规则,而是烙印有白餮自身的生命纹路,熊熊生命之火在其中燃烧,可另枯木逢春,却又能焚山裂石,是白餮掌握最为玄奥的一技。

这本就是借助木心的生命威能在催动此法,也是白餮此时险境中唯一能做的,现在白餮生命流逝加剧,雪中加霜,他寄希于徐福这样阴邪之物的化身,对纯粹生命力畏惧三分!

当然,白餮五脏之气调动,也清晰感觉到了无形的力量在剥削自己的生命源能,衰老肉眼可见,肌肤枯老,艾发衰容。

“吱!吱!”

如此竟的距离,白餮都未看见徐福是如何出手的?他枯瘪的手,已然出现在了胸前,将横空而来逐渐变大的生命火炉,控压在掌中天地,来势汹汹的一击,直接就没了火气!徐福松开了手,丢下已然满头华发,枯槁如老人的白餮,只是呆呆的盯着手中,生命之火熊熊而沸的炉子,就这么控压着,呆呆的看着手中炉子。

倒在地上的白餮,意识渐渐模糊,在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视线里,是那全身散发着死气的徐福,视线越过徐福,他终于透过那掩盖门扉的雾气,看清了古殿的匾额——不老殿。

昏沉一片,白餮失去了意识,空气似乎都停滞住了。

“吼吼吼!”

突然,徐福像是受了刺激,仰天长啸起来,原本冰冷无一丝生命拨动的眸子,像是回光返照竟然亮了一下,他将一卷炫目华光包围着兽皮,封在了生命熔炉之中,用最后一丝清明,将生命熔炉重新推回了,此时已经昏迷倒地不起的白餮丹田气海中去。

而他自身似乎受到古殿中神秘存在的感召,化成诡异虚影,投入了不老殿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切如常,唯有一把青铜古剑扎入了地龙之气的地面,和一个匍匐在地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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