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容量很大的空白,它不含一切杂质,堪称完美。
它如同婴儿的心灵,无色无止境。
但婴儿终究是要成长的,再圣洁的心灵都会经历污秽的洗刷。
就算它只是裂了一个小小的缝。
这是故事的开端,也是善恶的开始。
一团黑气顶着一点黄影从缝中挤了进来。瞬间,狂暴的黑气贪婪地肆意了近乎整个空白。为了碾碎这一点黄影,他疯狂地想要抵达空白的边缘。黑暗永远容不下半点光明,否则它将远离黑暗。他的速度是颤抖、穿梭及堕落的完美融合,甚至夹杂着恐怖。
时代如果不愿配合,杰作往往就会在极近成功时失败。于是奇迹发生了。黑色行动最终果然被他曾极尽渴望压倒的东西压倒了,他变得不再疯狂。
心脏在喉咙里跳动,同魔鬼作战换来的无非就是两个结果——死亡或者忘掉自我。显然到目前为止,他仍没有死亡。
当被欺压者成为欺压者,只能是因为他不再贫困,或者不再弱小。
黑暗时代终将结束。这颗点逆着黑暗开始了缓慢的蠕行,所行之路都化成了海。
黑色之气慢慢地被他吞噬,继而从其中又散出了一缕缕的白色之气,白色之气温柔地投进了海水之上那片空白的怀抱,很快就将它塞满。
空白终于不再是空白,它变成了黑、白和海。不可否认,这仅仅是一颗点的手笔。
风水轮流,之所以成佛,是因为已成为比魔更强大的魔。
没有绝对弱小,只有相对软弱。当一个人已决心不再弱小,除非性命被终结,否则内心的恶魔会一直等待,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好坏,所谓善恶,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去诠释不同的正义。好人与坏人,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一方受益,另一方必定亏损。
魔之所以为魔,只是因为这个称号对得起他的实力,佛也一样。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持一定的平衡,以相反的身份。
一个真正的恶兽最享受的待遇便是折磨。如果用时间来形容,这样的折磨似乎已持续了十万年,进化的章程似乎还没进行到一半,或者说这是一个根本就无法完成的工程。
当一个人失去了耐性与温柔,也许他才展现出真正的他。这颤抖继而怒吼的海水,便是点暴怒的最好证明。
果然没有不锤炼的铁具,也没有不狠心的铁匠。他停止了对这顽固的家伙耐心的再造。
一秒,在黑白边界和黑暗尽头之间划过了一道深长的橙色之线,许久散去。
善良的人一向喜欢留手,就算身处暴怒的火海。
黑暗的尽头没什么不同的,除了那一绺更加黑暗的裂缝。
恶兽怎可甘于被俘虏。于是黑气紧紧地将点裹住。仿佛就要被挤碎了,点极速一跃,瞬间将其斩断,绝大多数黑气被吸进了海里,海水变的颜色……
裂缝产生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吸力。周围的一切都在紧缩着。点在绝命的边缘开始了挣扎。奇迹或许会在这里终结。
但有些时候,即使创造不了奇迹,也不应有能让奇迹发生的余地,否则自己就真成了困境中的无能之人。而奇迹的隐没将意味着实力的显露。
点由挣扎变为抖动。善良的人终于会为了某些利益而变得不善良。眨眼,他消失了,同时,裂缝的两侧多了无数条黄色的线。线的形成,或无数点的紧密连接,或一颗点的极限运动。无数次撞击,无数次缝合,伴随着从其中被挤出的些许黑气,裂缝缩短,变小,直至消失。
失去王的士兵,不是俯首认罪,就是掷旗逃窜。点却无意追杀那些刚被挤出就慌张逃跑的些许黑气,毕竟远行之人永远懒得去踢对自己的行程造不成任何障碍的石子。
极境之人,要么癫狂,要么沉沦。当世界上只剩下了一个王,他的结章只能是灭亡。他似乎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但这件事明显让他虚了一大截。
好人和坏人的战斗,活下来的永远是名义上的好人,为了平衡,他们的部分元气同坏人一起死去。
欲望是痛苦的根本,但人往往并不能阻断它的延伸,因为从降生那刻起,他们已经被赘上了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称号,那就是俗。
一斩黑影起落,胜利的王被切成了两半。那油黑的海水,黏稠、翻滚、起泡……欲望的逡使让他不心服一个新王,所以彼时的他根本无法平静地错过那毫无防备的后背。
点被切成两个新点。其中一个的光芒愈加刺明,他将再次暴怒,替先王。火海燃起了星河,他的宇宙就要爆发。
道不同者皆罪,当罪恶触及底线,底线自会去审判。金光直刷刷地洗遍海水的表面,继而一张结实的金膜将海面紧紧地盖住。同时,暴怒的新点在海水的边缘用光筑起了一条连天之坝。
于是黑海的周围布满了金光。黑金激烈碰撞,海水跳跃,在两种颜色之间。没有王的此刻,名义上是为了生存,其实为了某个权益。
空白大到没有中心,所以它的名字叫做“无心”。
动荡将永远为平衡服务,对面将会愈来愈近,直到第三者的介入,然后它将离远,最终形成新的动荡,再次靠近。平衡的代价本是不同的人为了相同目的的厮杀,然而它的驱动往往并不是源于外界,但却总是服务于外界。
它仍然在海水的跳跃中持续着。那个暴怒的新点也算半个王,这种居高临下,如同无休的鞭挞强使别人的子民俯首称臣。
持续的动荡戛然而止,无心中莫名地悬挂了几个形色各异的漩涡。
利益面前,大家都想成为幸运的渔翁,殊不知潜然间自己却变成了那争斗的鹬和蚌。很多时候,鹬和蚌的死亡,往往并不是因为渔翁,无非就是他们自己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而有些时候,联盟就是这样形成的。因为你的打扰,相比一个无法快速定下的结果,我们更喜欢一起去欺负弱小的你。
于是漩涡颤动出的能量被黑白击溃、吸收。
虽然迎来了一些崭新的东西,但自己仍会被自己影响。
果然在共同享受了胜利的营养之后,矛头再次指向了对方。这或许是一种对于另人的嫉妒,或许是一种对于异人的否认。总之,我不想让你存在。
状态不可能被永久维持,哪怕是一个动态,它也终将会有停止的那一刻。
而这一刻,整个无心陷入一片死寂,这无疑是一种忌惮。一个人再过强大,终会因心中所忌变得不堪一击,因为在意会让其忘掉自己。
寂静转瞬而逝。他如同颤动的火心,最熊烈的火最红的一点,就算一直颤动,他也从未褪去一丝本色。
他行过之处发出的那种撕裂之声,更像是一次神圣的洗礼。
海水逐渐清澈,最终形成一种黑色透明的表象。黑色如何透明?也许这就是触碰和远望的区别。
他欲使被分裂的点再次融合,但即使是他,也无法打破一种平衡。只见那颗盛怒的点逐渐褪去了金光,就像不再明亮的夜明珠,他也将会被遗忘,坠入看不见自己的深渊。
另一个新点就善良多了,它将海水之上的白气温柔招来,并在无心的上方开始了无止盘旋。白色之光轻轻投进无底的无心下方。它在闪耀着白色之光的同时竟泛出缕缕金光,它还愈见庞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大球,威悬在无心之上。
他与大球融为一体,化身为“日”。光至之处,长成万物。
仿佛抽离了无数光年,一影道:“他竟然选择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