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季棠的暗卫,说明白点,就是他的敌人。也不对,再正确点,他也是她的敌人。两人就算不能拔刀相向,也不该如此推心置腹,全盘托出。周洛说是想寻能人异士建一个军队,其实不就是想要号令江湖,以江湖为辅,推到庄徳老巫婆。当然这种话,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会无遮掩的说出来。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所谓的季棠的暗卫不仅压根没把他当做敌人,还处处提醒,暗戳戳的将季棠所知道的事告与他。不合情理,意料之外,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淡淡一笑,楚轼微微扬眉,拱手作礼道:“那此行,就要多劳烦颜姑娘了。”
点头不语,颜锦背过身子,只留给了楚轼一个深沉的背影。
楚轼:“……”
群雄逐鹿,各方争鸣。
颜锦和楚轼翻身上马,驾马前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后面还拖着一个电灯泡,阿六。
走了好一会儿,颜锦在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带后面那个……小伙计吗?”
楚轼笑眯眯,道:“颜姑娘,阿六啥都会,相信我,带他不会吃亏的。”
颜锦抿了抿嘴角,又道:“路途险恶,大公子怕不是想让他去送死?”
楚轼依旧笑眯眯,道:“不会的,你且放心,阿六跑得快着呢。”
颜锦:“……”
绝影马似是感受到了马背上人的不满,也跟着甩了甩鼻子哼哧了两声。颜锦抿紧了嘴唇,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生气。
楚轼倒是挺开心,悠悠和颜锦聊起了天,“颜姑娘为何入了江湖啊?”
“无父无母,被人捡了回去,收了徒弟,就成了江湖人。”
“那颜姑娘,是被那位掌门大侠捡了回去收了徒弟?对你可好?可是受了很多委屈?”
“大公子是在套我话吗?怎么?调查过?没调查出来?”偏头想了想,颜锦又道:“也不对,昨日才知道是我,这一夜又能如何去调查。”
被比自己还厉害的四连问砸昏了头,懵了小一会儿,楚轼刚欲开口辩解,却又被颜锦打断,揶揄道:“啊~,该是皇上早就调查过了。昨夜与皇上促膝长谈,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楚轼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站在了颜锦面前。
“陛下确实和我说了些事。初入江湖,哪能不做防备?”
“那我呢?”
“嗯?”
“我也要防备吗?”
林间绿荫葱葱,小路两旁的青草将绿未绿,随着轻风吹拂身子微微轻摇。不远处应是有一处山水,水声哗哗传来,浸入三人略显尴尬的静谧。
颜锦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像无事般轻笑道:“大公子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
楚轼含笑不语点了点头。
颜锦:“……”
“前方路途招摇,大公子跟紧了我,可别丢了。”悠悠一句话随着清风飘过,飘进了楚轼的耳朵里,不知为何,染上了些许心疼与念想。楚轼抬眸定定的望着颜锦的背影,眼底的隐忍似是要挣脱了出来。
山月怎知心底事,遥遥无期,不可终日。
季棠站在院中,手执管毫,赏着满院青竹,打算要为之做一幅雅画。侯府高墙上似是有什么东西悉悉爬过,半晌之后,又不做了声响。
“鬼谷主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进府里来坐坐?”季棠执笔点画,开口朗声道。
阳光透过层层青竹的缝隙洒了进来,毫不吝啬的照在了未干的香墨上。季棠放下手中的管毫,拍了拍手,理了理衣袖,又朝着高墙方向道:“鬼谷主就出来吧,莫让我等急了。”
鬼三的头默默的从高墙外伸了出来。
季棠微微一笑,挑眉似是邀请。
眼前是上好的茶点美酒,鬼三坐在小院中咂巴了几下嘴巴,眯着小眼睛问道:“侯爷这是又要买我哪个徒弟?”
娇美的皮囊浅笑了下,季棠讪讪道:“鬼谷主取笑我了。”
似是思忖了片刻,鬼三道:“总不能想买了我吧?”
“……谷主多虑了。”
“不过,侯爷是怎知道我……在墙上的?”
“啊,觞婆告诉我的。”
鬼三差不多已经是一条缝的小眼睛又眯了眯,若有所思的看着季棠。
觞婆是长香寨的二长老,怎么会跑到帝都来任季棠驱使?那丫头昨夜相见也没与他说这事,长香寨素来与我们离谷不和,以那丫头的脾气,在这能不和觞婆打?可是不知?若是当真知道此事,昨夜定要和我跳脚把这个老婆子骂个几百遍。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又转,鬼三愣是没能想明白。
季棠熟练的斟了一杯佳酿,推到鬼三面前,打断了鬼三的思量,温声道:“鬼谷主,品尝品尝我这青梅酒?”
佳酿在前,人心在后。有些事情碰不得,有些人亦是惹不得。如今是连长香寨的长老都任季棠驱使,那么这个江湖上,到底还有多少人藏在黑暗中又是成为了谁的棋子。了然一笑,鬼三打个哈哈,道:“侯爷不说有何事,老夫可是不敢动啊。”
“嗳,我还能害了谷主不成?”
“自是不能,错在我。混江湖留下来的毛病,不敢无功不俸禄。”
“这,我确实是有一事要问谷主。”
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倾斜,鬼三疑惑,“哦?”
“两年前的狼牙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竹作伴,佳酿作陪,奈何人心浮躁,毁了这半晌贪欢。鬼三思忖片刻,道:“侯爷说些什么呢?那是朝廷事,我们这些江湖人怎么知道?”
低头哼声一笑,季棠多情的眼直勾勾的望着鬼三,道:“谷主还跟我打哈哈呢?我若是不知道什么,又为何会跟你讲这些?”
“你看你,侯爷,何必……”正打算起身逃走,刚转头就看到了青竹前站得大义凛然的长香寨觞婆和孟婆湾鱼夫,鬼三只能暗暗碎了一口。
长着一双迷死人的眼,怎么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啊呸,尊老爱幼呢!
“侯爷,这是?”
“错在我,混朝廷留下来的毛病,万事要先发制人。”
鬼三:“……”
“侯爷不如问他们了。”鬼三小声嘀咕道。
季棠不语,从腰间的佩囊中拿出一个木制小盒,缓缓推到了鬼三面前,温声道:“谷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