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慢慢睁开眼睛。感到浑身的刺痛。
“天堂……还是地狱……”刘振缓缓发声。
厨房的陈斐然听见床上人醒了,赶忙把灶台的火关小,又往鸡汤里掺了一大碗水,赶忙迎上去。
刘振迷离中看到陈斐然的脸,却是惨笑一声“陈兄你也……是我不注意……连累你了。唉……要怎么和菲菲交代啊,她还在前面等我,我要去找她的……”
陈斐然听到“菲菲”二字,脸一红,随后泪水就涌了出来,幸好刘振看不情况。
“没事了,没事了,他们走了。”陈斐然握着刘振的手,却是发出女声,甜甜的,却有些凄凉的感觉。
刘振笑了,“菲菲说没事了,她原谅我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陈斐然见刘振模样,又画阵检查一番身体,然后才铺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过此刻心中却闪过一丝暖意。
生死关头,还是先想起我了吗。
韵京楚家大院。
一群黑衣人站着,最前方的杜川累倒在地上。
“成功了吗?”院子门被推开,大长老楚宇榭走了进来。
零散黑衣人忙行礼,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杜川也尊声道一个“大长老好”。
见几人只行礼,不回话,楚宇榭猜到了一二分,蹲下身子,仍是居高临下问道“杜川,说说吧。”
杜川一个激灵,还是强忍疼痛疲惫跪坐起来道“计划很成功,所有高层都被拖住了,就是……”
“就是?”
“就是对那陈斐然,不,很可能是陈菲菲的实力评价错误,让她赶过来了,救起了刘振,同时长老也都来了,我们只好赶回来。”
楚宇榭沉默片刻又道“陈菲菲?别梦不是配了药引,那些微毒的陵丘蚁一碰到就可以导致急性昏迷,你手上不也带了销匿散吗?没喂到?”
“回大长老,这些手段都施展到了。但是。这陈斐然一个照面就认出了我和李泽,而且对清明六剑的典故信手拈来……清明六剑是我们以前的称呼,剑却不是超脱品质的,而且到现在六剑七人只有我们两个和刘振……这样的典故没有流传的理由啊。”
“也是,”楚宇榭手摸胡须,“但是那陈菲菲那日是必死无疑,我在给你的销逆散里还加了黯然粉和七味白石散,我问过专人,这些配合起来绝无抵抗,反而会彼此增强……当年没告诉你是怕你年轻气盛,认为这样杀人诛魂太过阴毒……”
杜川听着冷汗直冒,这些玩意儿他都是有所耳闻的,比见血封喉更毒百倍,别说内服下去,就是随意外敷一点,也够皮创肉烂,只是内服之后形状能转到其它部位,扒开衣服或是解剖开也绝对看不到有所外伤……这些毒玩意儿挥发性还很强……老子当年是被坑得鬼门关绕一圈啊。
楚宇榭站起身“罢了,还想着从内部瓦解可以少费点手脚。看来战争流血是无法避免了。你们好生休息,重温一下搏杀之术。我们可能要杀上门去了。”
黑衣人连连称是,搀扶杜川回屋休息。
“在玄祖大人醒之前整顿一下玄术和魔法之间的关系,等他醒了,对楚家必有恩惠……我一直觉得这个站队是很正确的。你说呢?”楚宇榭看着面前人散了,负手而立,轻声自语。
“大哥说得没错。玄术没有门槛,又是我们“本来的东西”,况且凭着不全的传承都能勉强和魔法那边对抗……若是玄祖醒了,补全传承,那就是玄术、全人类的盛世。”暗处不知在哪,二长老楚宇楼走了出来,“论根究源,魔法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的东西。星子,名字很美,那不就一个肉瘤,给人类加了一个感受器,变得奇奇怪怪。”
楚宇榭看向楚宇楼,又道“不错,这才是我们的初衷。二弟,星子移植手术怎么样了。”
楚宇楼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楚宇榭有些疑惑。
“同境界魔法师的星子可以移植,但是魔法师的星子不能移植到普通人身上。”
“哦?怎么说?排异性很强?”
“我们找的……实验品都是理论上排异性最低的个体,其它脏器都可以成功互换了。虽然排异效应还是产生了,但是总体还是很成功。最大的问题就是,魔法师星子大概就在杏仁体附近,是一个成熟的……器官,而普通人直接没有这样的器官,类似的也没有。就像一面墙上直接没有插口,无论怎么摆弄都放不了电器。”
楚宇榭沉吟片刻然后道“就不能拉条电缆吗?”
楚宇楼回道“这就是问题关键。实际物质里,只有原矿和玄晶能被星子感知,我正在尝试这方面的突破。”
楚宇榭点头,然后径直离开了小院。
而楚宇楼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本子,对了一下,然后怪笑一声也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那本子上刚好写的就是楚宇榭和楚宇楼的对话,除了个别细节之外,几乎连用词都一模一样。
隔了三千公里的中华联邦总统府中。
皮肉有些松垮的大总统蒋中列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要……要战争了,从迟那那边波及到联邦政府……来人,通知各部长,提前召开联邦会议!”
回到川蜀西南边陲的云之海。
刘云现在已经不那么欣喜了。
一路走来,也就开了戒指三次:早餐,午餐,晚餐!
别说原矿,这一天下来,连魔兽都没见到过!
而且这景色是很美的,却被一副遮光眼镜盖得你说这黑是什么黑!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没有意思的默片……
不过刘云其实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原矿,他想象中这玩意儿的名字应该昭示了形状……或许长得与沙盒游戏,除了我的世界里的各种矿物差不多……
但一路上只见石头啊……其实这的石头也挺好看的,有些二十面体的味道,虽然不正,但是很美观,刘云一路捡到了八颗。
因为没有颜色,刘云只能从形状把玩它,这小石头入手冰冰凉,捏上去却感觉有些软,感官上觉得有点脆,但是用力却捏不碎。
或许是超低云之上的小星星呢?
谁还不是个小可爱。
刘云又走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除了又捡到两颗小石头。
戒指里的食物也差不多见底了。
嘛,差不多回去吧。
这和我想象中的奇境不太一样……说好危险重重呢?甚至弄死了那师娘呢?
我这孑然一身地来逛一圈,虽然还是孑然一身地走了,但是别说身体,连衣服都完完整整。
果然传说仅限于传说,不可信啊。
又吃完一顿饭,刘云激活了手上阵符。
嗖的一声,就出现在了萧墨闲身边,把萧墨闲吓了一跳。
不得不说,那前辈设计这个阵符的时候,水平绝对比做逃学术时好多了。虽然不是远距离传送,但是完全不晕!
“哟,收获怎么样”萧墨闲问道。
刘云听他口气轻松,知道一定是搞到原矿了,而且很可能是他心仪的火属性。
“说了别笑啊,我……忘记问原矿长啥样了……就捡了点漂亮的石头……”
萧墨闲看上去心情大好,竟噗呲一笑。
“得,一下我们出来,我和歪歪哪个多,我们送你一颗。”
刘云听言,难受委屈瞬间消失了。
不认识这玩意儿都能白嫖,快乐!
二人组队又走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突然,二人身边流光闪动。
咻的一下,一个不那么精致的人伤痕累累,头发衣衫都很凌乱地出现在地上。
不是刘歪歪又是何人。
萧墨闲看此样子,竟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歪歪你干什么去了,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
刘歪歪喘几口气才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二人不然风尘的样子,惊讶地张大嘴。
“你你们,不会解散之后就在原地不动吧!”
萧墨闲笑道“抱歉喏,我和刘云学弟没遇到任何魔兽的样子喏,我还捡到了三颗原矿喏,还有一颗是纯度很高的火属性的喏。”
刘云听出来了,“喏喏喏”的正是萧墨闲得意忘形后的语癖,加上去之后只感觉原话也变得气人起来。
刘歪歪听言却是笑了“嘿嘿,果然富贵险中求,我进去就遇到一条四脚蛇,被追了一路,但是一路就摸到了三颗!等我跑掉了又遇到一个好大的鱼,像鲲一样,肚子里超级臭,不过我坚持了大半天,在里面又搜刮到三个。嘿嘿嘿一共六个喏,你的一倍!”
然后刘歪歪又转头看向刘云“你的收获怎么样?”
萧墨闲帮刘云抢先开口“他运气可差了,一个都没搞到……这要怪你都不告诉他原矿的形状!我刚刚和他说了,等遇到你就和你比一比,哪个多,哪个就分一颗给他。”
刘歪歪点头,新手,年轻,太年轻了。
于是从包中找到一颗,就塞给刘云,一边道“本属性构架师之外到这里都感应不了原矿的属性,所以我随便给你一颗,怕我出去看到了后悔。你也别告诉我什么属性的。一颗也够你参悟几个星期了。”
刘云看这原矿形状……这,怎么也是二十面体的,而且手感……
哎呀……意思是我竟然捡到十个呀!
咳咳咳咳,那,这就不好意思要了。
刘云于是连忙推辞。
刘歪歪却来了点火气,强势推给了刘云,然后信誓旦旦又道
“这是学长关爱学弟!别说我现在捡的比你多,就算比你少,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送你一颗,这叫仁义道德!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刘歪歪!”
而一旁萧墨闲被刘歪歪的六颗原矿打击到了,膨胀不起来。
此刻他却是看清楚了,刘云之前在和自己商量自己和歪歪哪个多哪个破费时明明很开心,但看到原矿实物后态度却变那么大……
学长的礼物送了就收了便是……
这么大反应,说明收了会不妥……
收礼不妥,也就是……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这小子之前不是说捡了点奇怪的石头吗!带着墨镜都被夸漂亮,那就是形状漂亮!
哈哈哈哈,歪歪耍帅可闹乌龙了!
一边还在“拿着——我不”,另一边萧墨闲却是朗声道“学弟啊,你不是捡了几块好看的石头,不想空手而归吗,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呗。
刘歪歪一听捡到好看石头,又想起自己没给刘云原矿的形状……
难道!
千万别!
刘云迟疑片刻,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五颗原矿。
刘歪歪看到,直接呆在原地。
给他六块,那他不是比我还多了!然后我就变成三个人中收获最少的了?!
想到这,刘歪歪有点想喷血。
还耍帅不?
然后刘云轻飘飘又说说了一句“咳咳,这个是一半,另一个包里还有五个”
刘歪歪石化的心神彻底裂开。
自己刚才好像在对一个首富说:你好穷,我给你点钱吧……
“咳咳咳,所以……学长不用送了吧。”刘云趁机开口
刘歪歪回想起刚刚信誓旦旦的一席话,脸整个儿地红了,肠子却也悔青了。
“送。怎么不送。我是…你学长……”刘歪歪这次把原矿直接塞到刘云侧包里,然后头别了过去。
不救一块石头……不救一块石头……
我不难过,我不难过
呜呜呜呜呜……
此时学校那边,刘振的伤已经基本痊愈,当然,把之前醒来一次的景象当做了梦境。如果能不醒来就好了。
他的办公场所,暂时从黑塔低层移动到黑塔较高层陈斐然的房间。
自然是陈斐然申请的,理由是重伤未愈,需要贴身治疗。
刘振竭力反对,理由是孤男寡男的,在别人家别人床上躺几天叫什么事!
当然,刘振此时不是代校长了,代校长暂时由白眉长老担任,直到刘振彻底康复为止。作为从旁观者角度参与当时一事的白眉,自然知道陈斐然真正是谁,所以不管那种角度说……似乎也只有旧社会未婚夫妇亦不能共室的说法能站住脚了……不过迟那共和国是一个正在全国上下一心建设生产,争取早日实现社会主义的国家,开放……那是根本大前提好吧。
刘振就直愣愣、双眼无光地躺在床上,虽然余光会瞟到喂饭喂药的陈斐然。
这久时间,凡公务都被陈斐然拿去做,刘振就闲在床上。
这其实是陈斐然控制的结果,要治好的话,这点伤势哪能难倒当日迟那首席治疗师?陈斐然就是要刘振刚好能抬手动,起身干活会有酸爽感,同时也不留任何暗伤的状态。
他这几年够累了,趁这个机会休息下吧。
陈斐然却不知道,如果自己卸下伪装,以陈菲菲示人,别说让刘振现在去休息,哪怕叫他把茶瘾戒了都是未尝不可的。
不过嘛,现在是陈斐然的形象……在刘振认识里这是已故爱人的亲哥哥,而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把他卷到这样的漩涡中,刘振感到愧疚,而……陈斐然喂药喂饭的时候,自己的心底竟然会隐隐跳动?
这……这不对劲!要是个女的,我刘振心动归心动,这是正常生物反应,我也能抑制住,但是!这陈兄!是!男!的!
从醒来到向上反应到拒绝再到接受被陈斐然喂养,这好几个时辰,刘振心中竟不止一次闪过一个自己认为完全荒谬奇怪的想法:男男之间也有真爱吗?
要是陈斐然知道此时刘振所想,定会不管什么团队,不管什么计划,快速换了妆容就热吻过去……要是自己,硬生生以自己的伪装形象把自个儿男人掰弯了?
这叫什么事?
当然,他们不在一起许久,互猜所想的本事需要重新磨合了。
嗯……现在的身份磨合下来,很可能就是两个铁血丹青的好战友互护其背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