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四溢包裹住季泽,把地下室整的像一个打开热水喷头的浴室,遮挡模糊人的视线。
烟雾仍在疯涌迸发,这时季泽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捏紧拳头竭力忍耐,如置身火海灼烧,每存皮肤都痛的不像话。
所谓适应,原来指的是这个。
“我之所为它取名为燃血,正是因为这一点,感觉到了吗?像把自己架在火上烧烤的滋味。
“掌握力量的第一步,就是承受,连剑都拿不起来的人,何谈拿剑杀敌。”
雾气的对面是李正的声音。
“没有失去意识,我竟然没有被它控制了去。”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下的季泽心中一喜,若是放在之前他早就狂暴到失去意识,然后被心里的那股力量所控制了,可现在竟然还能保持住自我。
是施加在身上的重力所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季泽也不知道。
借助“燃血”产生的力量,季泽能够在重力施加的地下室自由活动,但把自己当烧烤的感觉可不好受,他身体本能地想逃离这里,回到地上,呼吸清新的空气。
雾气中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飞了过来。
季泽下意识伸手去接,极大的重力很快又赏了他一个狗啃泥。
他定睛一看,握在手上的是四个联结的沙袋。
于此同时,李正走了过来道:“戴上,绕着地下室,十圈。”
那一天,季泽想起了初中被体考支配的恐惧。
这沙袋也不知道有多重,戴上之后三步一喘气,一圈下来觉得人都快傻了。
汗倒是一滴都没流,大概率是被他身体发出的高温一并蒸发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刚开始时他还有计数,现在就这样望着脚下,一步步抬起,再慢慢迈出,身体的灼烧令他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他并不觉得累,只是真的很痛,钝刀子割肉般。
季泽很想就这样算了,这根本不是给人做的训练吧,别人负重奔跑是在沙滩上,他倒好,是在火山熔岩里。
可放弃的念头一浮现,他总会想起许倩。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往日里连个朋友都没有的他,好不容易有了一起笑一起哭的同伴,现在却告诉他,家人也好,朋友也罢,可能都会死在他的手上的话,他怎么也得控制住自己吧。
西区事件之后,他每天都睡不安稳,总会梦到许倩死在自己身前,大狗把第十小队吃了个干净,留下他一人绝望又无力。
他还记得曾经看过的动漫里说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不利状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导致的”。
他想要足够的力量,渴望强大到能够保护所有人的力量!
李正站在一旁默默数着圈数,等到季泽跑完十圈后拉住了仍要往前跑的他,慢慢道:
“接下来一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蹲下起立。”
这样的方式真的有用吗?季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怀疑,他就按着武曲给出的方案继续训练。
时间一点点流逝,结束了蹲下起立后季泽又马不停蹄直奔健身器材。
最后,李正冷声制止了还要多做一组卧推的季泽:“今天就先到这里,希望明天你还有这么多精力。”说罢,他走到重力仪器前关掉重力,头也不回说,“把‘燃血’状态关掉,那个消耗生命力的。”
“怎么关!”季泽脱口而出。他连怎么开都不知道,更何况关。
李正轻摆脑袋,做出回答:“闭眼。”
闻言季泽先是一愣,然后赶忙闭眼。
闭眼的刹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拉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里漆黑一片,唯有一扇大门存在,那门与天地齐高,白色雾气从门里疯狂窜出,融入黑暗,消失于黑暗。
是要关闭它么?忽然,那门好像听到了季泽的心声,缓缓闭合,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燃血”关闭的刹那,疼痛与疲惫立马把季泽拉回现实,他双脚一软,无力倒下。
困意上涌,意识渐渐模糊,眼皮子合上前他看到,李正向着自己慢慢走来。
李正弯腰把季泽提起,扛在肩上,走出地下室。
......
等到季泽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充满药味的大木桶里,全身赤裸被热水包裹着,忍不出发出舒服的哼声。
此刻他只想就这样到天荒地老,连动都不想动。
见季泽醒转过来,默然看书的李正瞥了一眼道:“再泡十分钟。衣服我放在边上了,好好珍惜今晚休息的时间。”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虽然至今仍不适应李正说话的方式,尝试过几次的季泽明白只要照做就好。
跑完药澡后,季泽拿过边上的衣服穿起,也不在乎李正就在一旁,反正都是男人。
随便活动了一下筋骨,酸痛竟是消减大半,令季泽啧啧称奇。
这时,季泽突感腹中饥饿难耐,想了想便在李正的同意下出门大吃一顿。
拿起纸巾擦干净嘴边的油渍,掏出组织发放的信用卡结了账,留下服务员对着餐桌上碟碗一片狼藉,瞠目结舌。
时间尚早,无所事事的季泽难得的玩起手机游戏,觉着累了,便倒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朦胧的季泽就被李正叫起,开始第二天的训练。
这一日他几乎整天就窝在了地下室,但他还是没能掌握不靠重力就能开启“燃血”的办法。
这之后的时光,他就没再安宁过,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哪怕每天都泡药,也无法完全缓解训练带来的疲软。
可“燃血”就像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眼见着军演日子将近,季泽内心的忧虑日渐增长。
许是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有一天李正没让他做任何训练,而是叫他坐下来,去看看自己的心。
那日,季泽一闭眼就再次见到那扇大门,门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他鬼使神差的踏进大门。
大门里白茫茫一片,雾气缭绕。
季泽跟着感觉走,心中那股召唤的感觉变得强烈。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白雾深处有一个铁制囚笼,笼子里关着一个拘束服男子,他手上脚上都锁上了镣铐,跪在地上低着头。
“你是谁?”季泽走上前问道。他莫名的有些悲伤,男子给他一种诡异的亲切感,既陌生又熟悉。
回声在雾气中激荡,没人给予他回应。忽然男子的手指动了动,他缓缓抬起头。
泪水挂在他的脸上,他嘴角挂笑,眼神充满悲伤。
零碎庞杂的记忆涌入季泽大脑,一瞬间他竟也向男子一样泪流满面。
那些记忆非常陌生,他应当没有经历过,可记忆中的主角,却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如此。
他和蔼地看着关在囚笼里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笑了笑。
“一直以来,承蒙你的关照。”季泽眼神变得坚定,轻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