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芬兰的决定很果断。
本来按照他的性子,就算碑上写着让他赶紧进去,他都会停在原地,先观察一阵子在说。
然而他在通过传送门后,首先环顾了一下四周时发现,于是发现这周围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
所以他看到碑上的字后很果断地放弃了观察,直接走进去了。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化,一点一点地朦胧起来。
灰蒙与漆黑在眼前反复循环着,手脚渐渐失去知觉,耳边也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如同正身处梦境之中。
最后,连意识也模糊了。
……
手脚的知觉重新恢复。
纽芬兰将不知何时紧闭起来的双眼睁开。
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方是一条曲折的幽径,两侧生长着繁茂的花草。
小径的左右两旁,每隔数米坐落一盏花灯,碧青萼片裹着紫红花瓣,淡黄花蕊中不断飘出点点明亮的血色光芒,将极为平坦的地面也染红一片。
头顶呈拱状弧形,棕黑一片,不过三米左右高,身处其下便感觉天空正在塌陷,不禁倍感压抑。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声音。
花草木叶皆无声,周围仍旧万籁俱寂。
纽芬兰伸出手,手指搓动,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确认了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后,他的双手开始轻微地抖动,匕首一把接一把地落在手中。
在确认身上的武器是否完整的同时,纽芬兰的视线落在道旁两侧颇为幽暗的植物之间。
他看不清那些地方的情况,夜视并没有起作用。
“你看看。”纽芬兰说道。
过了一会儿,纽芬兰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影子。
卡盖没有回应他。
她不见了。
纽芬兰回过头来,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腿向前迈出一步。
“啊——”
小径深处,传来一声尖叫。
叫声尖而细,透着柔软与甜美,但并不像清甜的淡奶油,而是已经甜腻到了娇媚的程度。
纽芬兰觉得这样的声音不会是来自卡盖的。
他没有直接冲过去,看看是否有人遇到危险,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似乎是想听听会不会有第二声尖叫响起。
小径深处的道路中央,一个女人正慌张地看着自身周围,正在靠近她的不断蠕动的物体。
十余条藤蔓从小径两旁伸出,从她的双腿向上攀爬,迅速缠绕住她的四肢与腰肢。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一副想要拼命挣扎的样子,然而藤蔓却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关节,尖锐的棘刺从藤蔓上生长出来,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很快,藤蔓攀上了她的脖颈,缠绕住了她的咽喉。
这时她才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起来,双臂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棘刺划破,鲜血顺着藤蔓留了下来。
然而随着她的挣扎,脖子上的藤蔓却越缠越紧,供氧不足并没有使她的脸颊涨红或发紫,过度的惊恐慌张反而令她满脸煞白。
她想要呼救却根本无法做到,纤细的脖颈被紧紧压迫着,肺部的空气完全无法通过喉咙一丝,声带始终无法接收到气流的冲击而产生振动发声,以及最关键的是她的意识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瞥见了,在不远处的小径上,站着一个黑衣黑发的人。
因为光线问题,再加上因窒息而带来的眼花,她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口中无法发声,她在心中的呐喊也从“救救我吧”的急切的恳求变成了“为什么你只是看着啊”的绝望的不解。
很快,她便感觉体力的力气在迅速流失,意识也随之一道远去,在临近死亡的最后关头,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悲恸的神色。
何其悲伤,何等哀痛。
一个将死之人,最后露出的却是这样一副神色,这让纽芬兰觉得有些怪异。
难道是为自己英年早逝,无法经历更为精彩的人生而感到悲伤吗?
女人闭上眼睛,一滴晶莹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被一旁花蕊中升起的亮光染成了血色,看起来有些可怖。
突然,缠绕着她的脖颈、身躯及四肢的藤蔓几乎在同一时间断开。
女人跪倒在地上,咳嗽数声,努力地喘着气。
一阵与寻常生灵不同的吼声响起,女人回过头去,一阵轻风吹来。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背影。
黑色的马尾与风衣一同在空中飘动,男人的身躯看着有些瘦削,尤其是与宽阔的肩背对比下的腰部,蜂腰猿背,在风衣的包裹下显得十分紧致。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身前站着一只魔兽。
魔兽的形状十分怪异,上半身呈球形,布满了绒毛,下半身呈菱形,光秃秃的,根部则连接着无数藤蔓。
它应该就是方才将她捆绑缠绕起来的罪魁祸首。
男人手里的匕首插进了应该是魔兽的头部的位置,它的动作很快便僵硬下来。
纽芬兰握着刀柄,用力一转,拔出了匕首,带出了一些碎屑,随后才慢慢有紫色的汁液从中流出。
眼前的魔兽仿佛兽形魔兽与植物型魔物的混合体,方才将匕首插进去的时候,只感觉插入了坚硬的树干之中。
纽芬兰回过头来,看着获救的女人。
她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不到,谈不上有多成熟,一身棕黄色的薄衫被藤蔓上的棘刺划出了数道口子,使得有数处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
她张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快死了!还在旁边看这么久!你也太过分了!是不是人啊!”
纽芬兰以为她要向自己表示感谢,谁知却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不过他刚才的确是因为谨慎才无动于衷地看了很久,直到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才终于出手。
纽芬兰说道:“见死不救不犯法。”
女人双眉倒竖,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杀人犯法啊!一看你就知道你这种人肯定杀了不少人了!”
“首先我只对想杀我的人下杀手,其次冒险家之间的斗争不被密米尔王国国法中的大部分法律约束。”纽芬兰说道,“而且我最后还是救了你。”
女人恨恨道:“差一点我就死了!你要是晚了一步怎么办?!”
纽芬兰说道:“不会晚的。”
女人看着他,强调道:“万一!”
纽芬兰神色平静地确认道:“不会有万一,我不会失误。”
女人盯着他,开始觉得他真是个怪人。
半晌后。
“法蕾丝。”
女人开口说道。
纽芬兰没有说话。
她看向纽芬兰大声说道:“我叫法蕾丝!你没名字的啊?!”
纽芬兰张口。
法蕾丝指着他的鼻子,严肃道:“不准说假名字。”
纽芬兰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
“我叫雷力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