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李府后院。此时的李天霸,正愁情满怀地站在葡萄架下。
一夜的辗转反侧,让李天霸显得没精打采。以往考虑问题时,他喜欢躺在葡萄架下那张摇椅上,手里抓着两枚阴阳球滴溜溜地转着。
而此时的他,不躺也不坐。他静静地站在葡萄架下,凝望着怡山方向的天空,抓在手里的两枚阴阳球,发出有一阵没一阵的哗哗声响。
今晨一大早,李天霸就得到快马来报:“围剿秦八卦行动无果而终,贼寇逃之夭夭。”
这一结果,早在李天霸的预料之中。昨晚,李天霸之所以让野狼带着右龙虎军士兵包围怡山,是他气急所至出此下策。如果右龙虎军能够在怡山抓到秦八卦,那秦八卦就不是秦八卦了。
如果说上回秦八卦大闹李府,是一次敲山震虎的行动。那么这次怡山上的熊熊大火,无疑是秦八卦对李天霸的正式宣战。
运筹帷幄了大半生的李天霸,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小道士给耍了。
原以为野狼是自己的得力助手,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件又一件精心策划好的事情,都给野狼办砸。就连胜券在握的盗取闽王剑之事,也会阴错阳差出岔子,这到底是谁之过?难道是老天故意捉弄人?
如果野狼靠不住,那还有谁靠得住?他的脑子都想炸了,也找不到第二个他信得过的人。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去一趟神光寺。他想,或许可以借助神灵之力,为自己的谋权大计找到一条捷径。
他想,自己离成功登上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不能再败给那个臭道士了。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若能得到神灵的庇护,或者借助于某种智慧神光的点拨,他便能从目前这种千头万绪中理出头绪来。
李天霸这么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叫了一声道:“来人。”
一直守候在他附近的洪管家一听到主人叫唤,赶紧现身前来,毕恭毕敬地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备轿,去神光寺。”李天霸阴沉沉地说道。
今晨一大早,洪管家就发现主人的情绪低落之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昨晚怡山的那把大火惹得祸。
洪管家不敢多问什么,立即到后院叫了自家的轿夫,并小声吩咐道:“小心侍候好老爷,千万别惹他生气。”
当日清晨。多云。天空似雨非雨。一乘四人抬大轿抬着面如死色的李天霸上了神光寺。
神光寺地处闽都山南麓,这是一座十分古老的寺庙。其寺名为唐宣宗所赐,并赐以寺的扁额。神光寺住持玄玄大师,目光迥迥有神,虽然年逾古稀,依然红光满面。
据说,玄玄大师十多岁就出家受戒,唐武宗时期,发生了会昌灭佛事件,他曾去了高丽,几年前才辗转回到神光寺,是一位闻名遐迩的得道高僧。
当日,神光寺的玄玄大师就得到李天霸贴身保镖的提前通报:“闽国大将军李天霸前来进香。”
玄玄大师当然李天霸为何许人物,他丝毫不敢怠慢这位大将军,赶紧带着几位小僧出门恭迎。
当身着大将军服的李天霸走出轿子时,玄玄大师立即合掌胸前恭敬地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近日老衲时常见到祥云绕寺,此为贵人将至之征兆。今晨又逢喜鹊嬉闹枝头,便知贵人要来。”玄玄大师满面堆笑道。
李天霸一副僵尸般可恐的面孔,加之内心的不快,使得脸部表情冷若冰霜,但听了玄玄大师这番暖心暖肺的话语,脸上的坚冰好似被春风吹化。
“久仰大师之名,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得到高僧的指点迷津。”李天霸终于放下面子,显出一副虔诚的佛教信徒模样道。
“不敢,不敢,施主请进。”玄玄大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
说着,玄玄大师便把李天霸引进了寺院。李天霸按照佛教信徒进香的规矩,烧过香拜过佛后,虔诚地跪在了玄玄大师面前。
玄玄大师坐在莲花宝座上,一边拔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闭目问道:“在佛主面前,施主有何请求,便可如实道来。”
或许因为憋闷太久的缘故,李天霸几十年的愿望,几十年的苦苦追求,他确实有太多的苦衷、太多的烦恼、太多的怨恨,此时所有的情天恨意,都要一股脑地说出,话涌到喉咙就被堵住了,使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天霸被话语涨得面红耳赤,舌头好似僵了一般。
“施主不用急,有话慢慢道来。”玄玄大师提醒道。
听了玄玄大师的话,李天霸焦躁不安的心情总算慢慢平静下来,他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困惑一一道出。
玄玄大师听罢所述,已完全明白李天霸的野心,他温吞地问道:“施主可知道木鱼?”
李天霸犹豫了一会回答道:“你是指寺庙中那种专门用来敲击诵经的法器吗?”
玄玄大师露出一脸和蔼的微笑道:“正是。施主可知道它是由何所赐?”
李天霸对此并无研究,当然不知道。他所疑惑的是,这个老和尚为何要问他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甚至怀疑玄玄大师是在故弄玄虚。
“不知道,它又关我何事?”李天霸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世间万物皆由水、火、地、风四大物质组成,就连木鱼亦是如此,所以木鱼乃是大自然所赐,由此可见凡物皆如此,都有其必然的联系,故而凡事悟到,方可洞明。”玄玄大师道。
李天霸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望大师赐教。”
玄玄大师继续道:“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
“大师所言何意?”李天霸疑惑地问道。
玄玄大师笑容可掬地说道:“此偈字面上的意思十分浅显,说的是,人之所以看不见事物,是因为无见在心里,就像太阳被浮云遮住一般。但若透过表象看本质,而不执著于空知,又当如何呢?”
李天霸想了一想,仿佛醍醐灌顶,他的眼前幻化出一道刺目的电光石火。
“这不正是所谓的神灵之光吗?”李天霸惊呼道。
“施主是个神奇之才,定当前途无量。”玄玄大师继续闭目捻珠道。
一脸死色的李天霸,他的脸上瞬时浮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玄玄大师果然道法深似海!”
言罢,李天霸站起身来,转身走到功德箱旁,将一把银子,投进了功德箱。
下山后,李天霸没有直接回府,而是亲自登门去了探丸郎位于南街的总部。一个新的阴谋,已在他的心中酝酿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