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是八十高龄的老臣杨百旺得知王延喜受冤枉,而被打入死牢后,立即进宫进谏。
杨百旺手持芴板,颤巍巍地来到王延曦的龙椅前。他跪地磕头,谏言道:“不知王延喜所犯何罪?而被打入死牢。”
坐在龙椅上的王延曦不屑地说道:“爱卿若要充当王延喜的说客,就请回去吧。”
杨百旺与开闽王王审知是同辈人,自持是闽国元老,面子之大,还从没人不卖他的帐。早年,他与开闽王的二哥王审邽是故交,深知王延喜的为人忠诚憨厚。为保忠臣,杨元老硬是拉下老脸,迈着蹒跚的步履,不惜老命,前来进谏。
朝中众大臣无不为其老命担忧,劝其道,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不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但是杨百旺却说,老臣不去送死又有谁去送死呢?说着,便斗胆前去,大臣们只能在大殿外静候其消息。
杨百旺谏言道:“老臣恳请皇上不要中了小人的离间之计,而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老臣从小看着王延喜长大,深知王延喜不会轻易听人摆布,他在汀州任剌史时,一向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是闽国不可多得的忠臣。”
王延曦已铁定了心,任何谏言,在他听来都是对反臣贼子的袒护包庇。因此,王延曦尤为震怒,心想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竟敢公然庇护一个图谋不轨的反臣,真是胆大包天。你不仁,休怪朕不义。王延曦怒吼道:“来人,快把这个老不死的臭不要脸的东西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在接连几天内,又有十多位王氏大臣被人举报企图谋反,而遭抄家封门打入死牢的厄运。
“传首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万福进宫票拟。”王延曦大声道。
安公公犹犹豫豫地对着大行令官喊道:“传首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万福进宫票拟!”
不一会儿,尚万福就匆匆地赶到了值房,值房内,书童早已为他备好了纸墨。
当尚万福得知了皇上的票拟内容后,惊得目瞪口呆,持在手中的笔,迟迟无法下纸。
思来想去,尚万福想还是到死牢去看看吧。于是,他亲自到刑部值房找到刑部尚书郑开元一同前往死牢查看。一来,郑开元是刑部牢房的直接上级,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处理;二来,与郑开元这个震山炮一同前往,若真有事疑点,他可是有名的炮筒子,也是个勇于担当的人。
刑部值房与死牢相隔并不算远,不过几箭的距离。当尚万福与郑开元一起来到刑部死牢,这一查看,才发现,这里面关押的犯人,与其说是死囚,还不如说是疯人,而死牢,也无异于一个疯人院。
王延喜已不认得人了,一脸的傻呆相,嘴角流着口水,鼻子流着鼻涕,眼眶布满了血丝。他的行为更是呆板、怪异,一时喜,一时哭,一时闹,一时愣,活脱脱一副疯子的模样。
而死牢里的其他死囚犯,也与王延喜的傻相不相上下。大忠臣杨百旺,痴痴呆呆,一身的屎尿味,简直让人不忍目睹。
死牢里的怪异场景,让尚万福与郑开元两位老臣看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原先一个个都是凛然正气的大忠臣,然而一旦进到了死牢,却都变成了疯子?
郑开元问这里的狱典狱卒,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可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一问三不知,气得震山炮七窍生烟,他大骂道:“你们是一群玩忽职守的罪人,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你们必将受到撤职查办的严罚。”
那个矮瓜子狱典和那些狱卒,对其顶头上司的震怒,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好像此事与他们无关一般。
“咱在此干了近二十年,从来都是听人使唤,如果真要追究责任,也与咱无关,请大人明查。”狱典摆出一脸的无辜,镇定自若地说道。
尚万福从中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他拉了拉郑开元的衣角,窃声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他的背后若没有强大的后台撑腰,一个小小狱典,在自己所辖的区域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他又岂能如此镇定?这不是明摆着的恃宠而骄吗?”
郑开元还想大发雷霆,却被尚万福拉着,出了死牢。
“此事并不简单,待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到时该如何罚处,就如何罚处,你此时操哪门子心呀。”在回刑部值房的路上,尚万福安耐心地慰道。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又有谁能处理得了此事?”郑开元悻悻地说道。
“这正是咱们所要考虑和担心的事呀。”尚万福不无担忧地感叹道。
尚万福刚回到值房,书童就焦急地前来禀报道:“皇上己派大行令官来追过二次了,说是若再不票拟,将以颈上人头抵罪。”
尚万福感到自己已经毫无退路,既然是一群疯子,皇上又非杀他们不可,也只能照办了。于是,他含泪拟票,一道票拟,顷刻拟就。十几颗人头,顷刻落地。
现在,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摆在了尚万福面前: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进了死牢,不久后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要想彻底查清此事,尚万福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秦八卦。因为,在他的眼里,闽国已没有人有能力查办此案。
但是,即便是秦八卦,尚万福也只是将他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