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一层薄薄的乌云，落下一些细雨，撞在玻璃上，放大了一些风景。李雪儒一整个上午都在思考，怎么才能不伤到李红红的心，而又能解决她的困境。
李雪儒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报警，可是如果家人不愿意起诉的话，家暴也只是说服教育。
他并没有忘了昨天李红红的父亲对她的嘘寒问暖，原本他也以为李红红的父亲能改变最好了，但早上李雪儒去三叔办公室才了解到，三叔代表校方表明愿意出一部分钱，来抚慰他们，而李红红的父亲当时大喜过望，并感谢三叔，随后就谈起了具体学校能出多少钱。
但三叔也是久经高位，当天并没有谈多少钱，他这么说也只是先安抚一下家长。具体得等事情真相才能决定。
在听说因为家暴李红红才跳楼后，三叔也是气得不行，并打算报警，让警察解决。李雪儒对三叔说，还是等一天，他要做做李红红的工作，要不然不仅对李红红又造成一次伤害，而且万一李红红因为害怕没说出什么，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今天的课堂有些沉重，就连平时有些调皮的同学也没多造次。李雪儒故作轻松，把课本内容讲完。
讲课过程中，李雪儒注意到学生根本心不在焉，总在小声讨论，并偷偷的看李红红。
李雪儒放下课本后，便在过道中来回踱步笑着说“刚才我看你们指指点点，曲咕曲咕的，干啥呢？”
“是不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大场面，挺新奇啊？你们小时候窜稀，拉裤子里我都不拿到课堂上笑话你们，你们就知足吧。”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极度压力痛苦下会做出什么，她也是个正常人，不需要你们同情可怜，你们能像正常人一样对她，给她一个拥抱，就足够了。同样，如果你们也需要拥抱，也可以问她，愿不愿拥抱你们。”李雪儒微笑的说完，便去抚摸一下李红红的头。
“嘶!.......”李雪儒的手，刚碰到李红红的头，李红红本能的一躲。
李雪儒咬了咬牙，蹲下来轻声说“李红红，跟老师出去一趟吧。”
李红红点了点头，跟着李雪儒。刚走到门口，李雪儒转头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们以后有谁打女人，别tm说是我学生，并且我会唾弃你一生，自习。”
李雪儒迈着大步，又故意等了等李红红，边走边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李红红眼睛瞬间就红了，明明不是李雪儒的错，但李雪儒这么说，却异常的让李红红暖心。她握了一下拳，也下定了决心。
学生出校门必须有请假条，虽说李雪儒带着李红红也能出去，但怎么也得知会一下赵欣彤，况且李雪儒希望赵欣彤也在，不仅对赵欣彤有益处，也解决了自己师出不正的问题。
是吧，挺讽刺的，帮忙还会帮出师出不正来么？是的。
赵欣彤一路上气呼呼的，一边小声跟李红红说话，一边又气的掉泪。
在李红红的指引下，出租车开到了李红红家楼下，李红红开始有些犹豫，但看着两个老师鉴定的眼神，她自己也坚定下来。
三人走到四楼，李雪儒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谁啊?”
“你好，我们是李红红的老师，想进来商谈点儿事情。”李雪儒回答说。
“等会儿。”老人的声音传来，并伴随着脚步声。
门开了，李红红的妈妈在沙发处起身，手里团着纸。“两位老师，快请进。”
老人也说道“请进，请进。”并揽过李红红说“外孙儿啊，来姥姥看看。”
不提老人不住抚摸着李红红的手，李雪儒和赵欣彤入座后，便说“李红红的父亲不在家么？”
“不在，有什么事儿么？”李红红的妈妈问道。
赵欣彤刚想说话，李雪儒便拉了她一下，摇摇头，他理解赵欣彤的按捺不住，但他知道这件事儿，谁说谁不得好，他也提前跟赵欣彤发了信息，要她尽量少说话。
赵欣彤是想自己说的，但想到李雪儒短信里的一句话，“这件事儿一定要做，但学生们不能没有你。”也只能安静下来了。
“我想劝你们离婚。”李雪儒平静的说。
“你一个老师，怎么能干劝别人离婚这种缺德事儿呢？”李红红的姥姥气急败坏的说。
李红红的妈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啊，这就是李雪儒担心的事儿，这种事儿一旦传到学校，一定是会受处分的，自己一个代课老师倒是没什么了，开除了便开除了，但赵欣彤不一样。
“阿姨，您知道您女儿和外孙女在经历着什么吧？”李雪儒转头对李红红的姥姥说。
“那也不能拆散人家庭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知道么？”李红红的姥姥坚持道。
“难道你们要用红红的一生命运，来换你们心中的那点儿固执和道德么？她从小到大都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就厌世了已经，有人站在红红的角度为她考虑么？你们还想她怎么样？”李雪儒越说越激动，干脆站起来质问。
“那，那也不能.......”李红红的姥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雪儒看着李红红的妈妈继续说“离婚吧，大姐，你过的也不好，不是么？”
“好啊！我就出去买菜的功夫，有人就来劝离婚了，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吧！”人未见，便闻其声，尖锐的嗓音后，推门而入一个老太太，手里拎着白菜土豆。
李雪儒继续站着，看着老太太。赵欣彤也象征性的站起来一下。
老太太把菜一扔，指着李雪儒的骂道“有你这么做老师的么？刚才听着我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还口口声声什么道德，你有道德么？劝人离婚。我要告诉你们校长，开除你。让你劝。都给我滚。”
李雪儒没理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理她只能把自己拉低到跟她一个水平。“大姐，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带红红走了。”
李红红的妈妈点点头，李雪儒拉起李红红的手，交到赵欣彤手里，大步走向门口。
“还想把我孙子带走，没门儿！”老太太说着便，去拽李红红。
李红红一把打开老太太的手，跪向她的妈妈，大声哭道“妈！离婚吧，以后我打工挣钱，养活咱娘俩。”
PS；前文说过李红红的奶奶重男轻女，所以这章叫孙子不是我打错了。北方有不少人都会管女孩儿叫儿子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