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将新都汇比作污浊的沼泽,那么新都汇孤儿院大概是这座城市里唯一能落脚的陆地,至少在夏洛克看来,是这样的。
新都汇孤儿院,原名圣乔治大教堂,后改为新都汇孤儿院,距今已经有超过一个世纪的历史,从百年前他们就开始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并为他们提供一定的教育,以及最重要的机会。
阿尔弗雷德比夏洛克年长一些,他在离开孤儿院后考上了警校,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名警察,又一步步走上了新都汇警察局局长的位置,在孤儿院,这种传奇式的励志故事至今仍被作为榜样标榜,
不过夏洛克的少年时光同阿尔弗雷德并不熟悉,他初来孤儿院时阿尔弗雷德已经在市立高中就读,两人照面的时间并不多,只是依稀记得,阿尔弗雷德是个可靠,健壮,并且嗓门很大的男人。
“这不是我们的夏洛克吗?”
罗琳对夏洛克的到来早已知晓,不过她还是做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旋即她又温和的注视着夏洛克,嘴里嘟囔了几句,
“怎么瘦了这么多,阿尔弗雷德那小家伙没为难你吧?”
“阿尔弗雷德对我很好,他还给您带了些水果。”
夏洛克将水果放在办公桌上,他自己也买了一些,
罗琳是这座孤儿院的第三任院长,她是一个好人,夏洛克一直很尊敬她,值得一提的是,新都汇警察局内的智能系统也被阿尔弗雷德命名为罗琳,这大概是阿尔弗雷德年轻时羞于启齿的梦想吧,
办公室的陈设有些简陋,跨越百年时光的建筑物就算再怎么维护也显得陈旧,老式的壁炉燃烧的噼啪作响,气氛温和而安详,一如十数年前一般,
事实上,圣乔治大教堂是罗琳的家族产业,她的家族也是小有名气的教徒家族,不过罗琳从未要求孤儿院的孩子们信仰什么,她仅仅是教诲他们善良与坚强,
这时,几名仿生人走了进来,它们的身后背满了箱子,表情冷漠而麻木,从额头的编号看,这是一批老式的仿生人,
或者说机械人更好,老旧的智脑设计让它们的智能相当低下,同新型号的仿生人不同,它们并没有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只能被动的完成接收到的指令,并且也相当的死板,一般而言,只有一些建筑工地会需要这些老式仿生人。
“这是?”夏洛克有些疑惑,过去他可没见过这些仿生人,
“一些用于过冬的衣服,希望那些家伙不要偷工减料。”罗琳笑着解释道,她指挥着仿生人将木箱放下,并且挨个打开,宽敞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箱子里是一件件的棉衣,夏洛克拿起一件瞧了瞧,做工有些粗糙,不过相当的厚实,最重要的是,比起新时代的保暖面料,这些棉衣虽然臃肿了些,但胜在足够便宜,
虽然孤儿院有政府的拨款,但资金一向比较紧缺,毕竟整个孤儿院有超过800名没有工作能力的孩子要抚养,
“对了,夏洛克,正好帮我个忙。”
检查完棉衣后,罗琳显得有些高兴,这批棉衣的质量相当不错,在最冷的冬天也能让人保持温暖,她指挥着仿生人将木箱搬了出去,回头看向夏洛克,
“这是我的荣幸。”夏洛克微微鞠身,做了一个浮夸的,但有些蹩脚的巴洛克礼节,惹得罗琳哈哈大笑,
“你还是一如既往。”
“您也是。”
※※※
麻烦不算太大,只是几处淋浴没有了热水,十年前的夏洛克都能解决这种小问题,
因为教堂的主体是保护部分,所以管道都是在外部排列的,这更加简化了水管的修理,哪里漏水一目了然,不过这次的问题并不是漏水。
夏洛克沿着水管检查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麻烦的源头,有几个增压阀老化了,这让水管有些内压不足,于是他从爬梯下来,转头说道:
“只是内压阀坏了,换几个就好,我去老巴里那拿几个,我记得这玩意都是在他那堆着,对了,我怎么没看见老巴里,他退休了吗?”
夏洛克用毛巾擦干手,他突然注意到罗琳的表情有些暗淡,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老巴里是一名士兵,退役的原因是残疾,在一次任务中他失去了他的左腿,老巴里拒绝了安装仿生肢体,他回到了圣乔治大教堂,他也曾是被收留的孩子,只是那时这里还没有改名,
在夏洛克的印象中,老巴里是个沉默并且不善言辞的人,不过他负责安保工作的这些年,孤儿院从来没有丢失过任何东西,他偶尔也会客串孩子们的体育老师,用他仅剩的黄金右脚教导孩子们踢足球,
“他已经回归主的怀抱了。”
罗琳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温和的说出了这个事实,她顿了一会,又补充道: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大家都陪着他。”
夏洛克默然,他偏头看向罗琳,不知何时,这位可敬女士的两鬓也多了些斑白。
※※※
如果想要旅游或度假的话,那么过于寒冷的新都汇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明明才刚刚入冬,呼啸的寒风就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不过,汹涌的暗流可不会因为寒冬而停滞,它们只会,愈演愈烈。
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今天又是焦头烂额的一天,额,事实上他每天都挺焦头烂额的,
警察局的暖气被开到了最大,不停发出呼呼的排风声,不过,这并不能掩盖从阿尔弗雷德办公室里传出的愤怒咆哮,
阿尔弗雷德很头痛,麻烦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上门,就比如面前这个妖娆的,该死的异装癖的变态男人,
“我们才是这座城市的执法者,你们越界了。”
他敲了敲桌子,沉声说道,
“是啊,是啊,可现在从情况来看,你们解决不了。”
妖娆男子语气轻佻,他修了修指甲,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作态明显激怒了我们的毛熊局长,他猛的一拍办公桌,站起身来怒吼道:
“只要三天我就能把那家伙抓起来!”
妖娆男子终于坐正了身体,他用淡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三天太久了,哈斯塔的图腾绝不能继续增加,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凡人!”
“哈斯塔的...图腾?”阿尔弗雷德显然有些困惑,
“也罢,那我就告诉你,哈斯塔,漆黑星海之主,我们人类的永恒敌人,古神!你以为我想要来这个冷的要死的地方?是穹顶议会要求我们清除新都汇的潜在古神信仰。”
妖娆男子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古神信仰者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只有我们进化者才能应付,你那些所谓的精锐警员,在那些怪物面前,只不过是食粮而已。”
“食粮,真是贴切的比喻。”
阿尔弗雷德脑中闪过最近发现的几具尸体,又想起那些被撕得粉碎的仿生人,他挑了挑了眉,将脊背升起的寒意压了下去,沉声道:
“要不是上头有命令,你这种精神病只会被我送进疯人院!但记好了,我会盯着你的!”
他用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妖娆男子,就像一头棕熊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条肥美的鲑鱼一般,这让妖娆男子感受到了一丝压力,不过这丝压力很快被抛之脑后,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需要一秒钟就能把他放倒。”
带着这样的想法,妖娆男子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
“随便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就化作一群蝙蝠四散消失,只留下阿尔弗雷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中,暖气扇的声音还在呼呼呼的响着,
阿尔弗雷德面色阴沉,灰色的瞳孔中似乎有着火焰在燃烧,
“超凡者,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天空尽是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