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元年之际,又恰逢城主长子大婚,家家户门口都悬起红灯笼,街道上尚且残留着节日欢庆的爆竹碎屑。
夜半子时,本应是凡间守岁欢庆之际,但此刻街头家家户门紧闭,只余下花灯的光影重叠在一块。
唯一的喧闹声,是不时传来的呼呵声和脚步声。
“把洛城给我细细扫一遍”,为首的青衣男子眉头紧蹙,神色冰冷。
“是!”地上的黑衣人群四散开来,从城门开始,一寸一寸过着洛城的每个角落。
“嗯?王哥,你看前面的巷口”
“这还真是惨啊,恐怕是遇到那个人了吧,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就死在那了,就你小子去,给我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王哥…”
“去!”
“是!”
搜查小队的一员谨慎地踱步上前,靠近那堆死在巷口的尸体,近了后他忽然听到一些微弱的呻吟声。
“王哥!有人活着!”
“滚开,让我看看”被称为王哥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大步上前,“兄弟,不用怕,我们来了,现在就来救…”
话语未毕,王哥抽刀对准地上那人的脖颈处狠命砍去,喷出的血溅射到了王哥狰狞的脸上,地上人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分了家。
“狗娘的,那个狠人可能会留活口?再给你大爷装尸体,这下玩完了吧。”王哥抓起地上的头颅,借着街道上的灯火准备辨认,身后的队员也是靠拢了上来。
巷道的房梁上,一滴血从空中滴落了下来,伴随血滴的还有一阵风声和刀光,刚刚抓到头颅准备起身的王哥再也没能起来。
五人的加入让尸堆更高了一些,地上,王哥的头颅和被他砍下的头颅面面相觑。
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起身,左手甩开刀上的血,他的右臂被人砍了一半,左眼也刻上了深深的刀痕,黑衣上显不出血渍,但脚下步步都是血脚印,也不知是谁的血。
“洛宸,真没想到是你,该死。“言毕,男子再次从巷口消失,只留下在地上的那道甩开的血渍。
不多久,又是一队搜查员发现了这堆尸体,十几具无头尸体倒在巷口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发射了信号弹。
散布在洛城的搜查队们看到后逐渐开始向这里聚集,那里距离洛城的主大道相距甚远,而站在主大道尽头的青衣男子并没有前往,而是背手执剑站立在那里。
“此处,只有我一人。”
主大道旁边的阴暗小巷里负伤的黑衣男子持刀爆射而出,刀柄侧握,刀身贴于腰间,以半圆的姿态挥出,直指青衣男子项颈。
青衣男子当即后仰避开这一刀,黑衣男一击不成,立即回身正握刀直劈,青衣男则以剑身抵住这一刀,接着刀势后跳拉开距离。
青衣男看着眼前这个散发重伤男子,脸上浮现的尽是愉悦的神情,“南风,杀了我,你妹妹也许就能活下来呢。”
“今天话挺多的。”南风右脚绷紧,横砍向名为洛宸的青衣男子。
洛宸则向左侧挪步后以剑身挡住这一势大力沉的横砍,南风借力顺势以左脚回旋踢,但却扑了个空,只能迅速横身在空中,持刀柄的左手托地借力后撤。
“没有左眼的滋味怎么样?”
洛宸站在距南风不过几步的距离,发出嘲笑,甚至不禁愉悦地舔了舔嘴唇,道:“再来。”
南风俯身压低重心,用仅有的右眼观察洛宸的破绽,没有对洛宸的嘲讽做出回应。
“你那个妹妹的身子,是真的漂亮”,洛宸继续挑衅南风,同时死死盯着南风,意欲判断他的动向,“来都来了,留下来吧。”
洛宸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继续说道,“对了,我得和你细说一下这个煞灵阵的核心。”
“闭嘴”
“百名处女性命,阴气汇聚,冲散灵气,所以现在这里是绝灵之地呀南大宗师,大家都是肉搏,谁都不吃亏。”
“对了,其中有一个叫赵伊灵的女子你认识吗?”洛宸正欲进一步刺激南风,但南风已再次冲上来。
南风从左侧直刺洛宸,刀芒朝右侧,意欲逼迫洛宸向右侧躲闪后横劈,以刀占据优势的近身战压迫洛宸。
但洛宸没有闪躲,他把剑尖同样直刺而出。
“半残之身的你,若是这只左手再和我互换,你用什么和我斗。”
话已至此,洛宸欺身上前,剑芒直指南风左臂。
南风此刻冷眼看着刺来的洛宸,“我来都来了,总得带个人和我一块留下来”
血花绽放,洛宸的剑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先刺入南风的肩头或是被荡开,而是直接刺入了南风的胸膛。
南风右脚再次用力往前,剑身贯穿了他的胸膛,但南风和洛宸的距离已近到几乎贴身。
洛宸脸色不再愉悦,转身准备弃剑后撤,但南风左手早已在中剑之前便舍弃了刀柄,转手抓住了洛宸持剑的右手,顺势一拉,用双腿缠住了洛宸,同时,用力撕咬着洛宸的脖子。
“疯子!“血光之中,洛宸显得有点错愕和惊恐,他没有料到南风会以这样一种疯狂的姿态意欲和他同归于尽。
“南风,你理智一点,我放你走,只要你走出这个洛城,大好的道路,南风!停下!疯子!”洛宸能感觉到自己脖子被撕开的疼痛感,和渐渐涌上来的死亡的感觉,他显得有些失去理智。
“那就看我们谁命更硬吧,南风!”洛宸眼中狠厉之色闪过,手握住了刺穿南风身体的剑身,用力将剑身向南风心脏处拨动。
洛宸的手被锋利的剑身割开,但只要他在南风撕断他的脖子前先一步用剑划碎南风的心脏,他就能活下去。
南风丝毫未理睬洛宸的举动,一口一口撕咬着洛宸脖颈上的血管,直到洛宸跌倒在地。
洛宸的脖子已被啃食到血肉模糊,南风以仅留的左手狠狠从撕咬的血肉之处抓了进去,洞穿了洛宸的脖子,南风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中指和拇指在洛宸的血肉中指尖相抵。
洛宸死了。
“你不该,不该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此刻,南风胸口的剑已被洛宸拨动到心脏之处,甚至已切开了小半颗心脏,若不是南风肉身强横,怕是早于洛宸先死,但此刻,南风也已时间不多。
“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小小”
南风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符,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捏碎后,倒下了,血在洛城的主大道上溢开。
洛城的城门忽然从外被一道冲天刀光切开,门口站着一位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身后站满了各色各样的人,但她眼中倒映的最后一幕,是南风无力地倒下的背影。
“师傅!!!!!!”
白衣少女箭步冲入洛城,但刚刚进入洛城,便因城中大阵带来的无力感摔落在地,但她丝毫未在意,踉跄之间一边起身一边前冲。
她冲到南风眼前,慌忙将随身的丹药塞给南风,但已毫无作用,南风已经全无呼吸,她能做的,只有用手竭尽全力想堵住胸口涌出的血。
“骗人的吧,为什么师傅会死,”白衣少女慌乱地只能流泪,“师傅,不要啊,不要死啊,呜呜呜…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偌大的洛城,今夜血色弥漫,刀客南风,葬身此地。
而洛城府中,留有一位华服女子,双眼空洞,蜷缩在墙角只余颤抖,被拘禁于此的她,连自裁的能力都没有。
忽然门口被一个魁梧大汉踹开,示意她安全了。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向府口,走向主大道,看到的是白衣少女,听到的是白衣少女的声嘶力竭,怀里那是她自小相依为命的哥哥。
此刻她的哥哥一身黑衣下沾染的是已呈酒色的血,她没有继续往前,转身躲在了门后。
……
“哥哥,我饿”“小小乖,等哥哥以后长大了天天给你买吃包子”
“哥哥,你说小小以后长大了会和灵灵姐一样好看吗?”“小小长大了绝对比你灵姐…疼疼疼,伊灵你做什么!”
“小小,哥哥最近要做一件大事,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哥哥了,要好好听灵姐的话哦”
……
直到半月前,灵姐所在宗门被魔道夜袭,灵姐身死,而她被当做棋子拘禁,吸引南风来送死,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门前是哭声,门后的她,连哭声都发不出,只有泪水不断涌出,嘴唇被咬出了血。
“哥哥……好些年没见了,我…好想你…但是我现在…不敢去见你”
洛城一战,被后人称之为洛城决战,故事里缺少了战役的起因,人们只知道持续十余年的大战在此役后拉下帷幕。
魔道遭受重创,正道势力得以平稳发展数十余年,形成了得以与魔道正面抗衡的实力,修武界风气在随后宗门掌门更替下也为之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