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还没有散去,就在这时,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粗布青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越子昂微一细想,拨开人群向那人走了过去。
“大先生,大先生。”
越子昂快步走到近前,见那人停住脚步,转过身体,就恭敬的拱了拱手。
“我可不敢当,叫我周管事就好,你可是代你家大人传话?”
“并非如此,只想来府上当一个小斯。”
那管事见越子昂虽然人小身小,服饰简陋多有破洞,但是脸面洁白,衣服干净,并没有傲慢的不搭理他,温和的说道:“你到别处去试试吧。”
越子昂站直身体,仰着头对那管事笑着说:“小子见管事的府上死了人,想来,最近应该会缺些人手,就上来试一试,只是讨一个活计,活一口饭吃。”
周管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微微有些沉吟。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内出来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容貌端庄,引来门外人群的惊叹。
周管事连忙弓腰刀:“大少奶奶。”
那女子看了越子昂一眼,说道:“我看这孩子对答如流,倒也机灵,你给他个活计,若是做的不好,就赶出府去。”
周管事连忙答应一声,便见那大少奶奶又走了进去。
周围人群里,有人说道:真是善人啊。
那周管事抚摸了下越子昂的脑袋,问道:“你家里是何方人士?”
越子昂恭敬答道:“家里本是城外农户,只因去年发大水,毁了房屋,与父母离散,至今没有父母音讯。”
“哦?既是农户子弟,可会读书识字?”
这里的农户和细农是不一样的,因为细农是租别人的地种,在朝廷重税下,再加上租金,一年能够吃上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农户家都是自己的地,往往有一些结余,有想法的父母,往往会让自家孩子识一些字,等着大一些了才帮着家里务农。
“认得一些。”
这个世界用的是毛笔字,当然,只要能留下印记,其实什么笔大家都是能够接受的。
除了那些当官的,有名气的书法大家,一般人,只要写出来的字体规整就好。
那管事仔细打量了一下越子昂,又向人群里扫了一眼,问道:“如今,钱府招人,你们有谁愿意来这里做工的?”
那些还没有散去的人互相望了望,有些人想上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去。就在这时,几个乞丐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说:“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那管事皱了皱眉头,轻轻捂住了口鼻,看了钱府门口两个看门仆人一眼。
那两人一个激灵,立马从门后拿出两根棍棒来,向几个乞丐扫去:“滚,都滚,这里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那几个乞丐被打的抱头鼠窜,偶尔回头的目光没有仇恨,只是麻木中带着渴求。
这会儿,人群里大家都踌躇不前,就在这时,有一个壮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管事,一个月几个钱?”
周管事说道:“三十文钱,管吃管住,每个月月底,另有十斤米,一尺粗布。”
一个馒头一文钱,再加上十斤米,省吃俭用也就能够再养活一个人,家里若是再多几个孩子的话,一天也许只够吃一顿果腹饭。但是,即使如此,那些原本观望的人群里立马又走出来四五个人,只是都有些瘦弱。
那壮汉似乎有些不满,说道:“某家吃的多。”
管事道:“管够。”
那壮汉露出胳膊上发达的肌肉说道:“工钱似乎太少了点儿。”
这下周管事才变了颜色,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壮士是哪里人?可是本县人氏?”
“城外种田的。”
“可有户籍?”
户籍就是官府编造的人口户薄,到了个人手中就是一种印有名字,出生年月和籍贯住址的木制腰牌,每个人进出城的时候都要出示,若是不幸丢了,必须去衙门补办,不仅要找两个以上的保人,还必须有大比的孝敬钱才能够办下来。官府有规定,凡十二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去衙门制造身份腰牌否则就以野民处置。
“某家的腰牌在城里遗失了。”那壮汉似乎说的理所当然,这城里是有一些小偷小摸的,可是绝对不敢招惹这样的壮汉。
周管事对门口仆人说:“去拿二十文钱来。”
又对那壮汉说:“壮士既然落魄,些许的钱财拿去买酒喝,待壮士找到了身份凭证,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又向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凡是本县人,就跟我进去。”
又回头对越子昂说道:“你也来。”
最终,只有两个瘦弱的男子和越子昂进了钱府,门关上的刹那,越子昂看到门外没有跟过来的人露出颓废的眼神。想来也是因为没有证明身份的凭证,管事虽然没有说,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不知进退的跟进来,很可能被人家以闹事的名义打出去,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的。
大门大院,与外面的世界简直是两个天地,看门的仆役别看简单,但是必须又两把子力气,这样的人,除了看门,平时就是扫扫院子,很清闲,但是一般人也干不了,那是要得到主人家信任的。喂骡子喂猪的,这都是外院的男仆做的事情。一路上没有女人,女人们都住在内院,也不会和男子同流。
“这府中的管事一共九个人,各有各的分工,本人负责府内的事物,以及犯了家法的仆役都要在我这里受罚。我可先说好了,在府里做事,都机灵点,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尤其是不能和府里丫鬟们过于亲密,若是看上了那个丫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们牵牵线,把人家娶回家去,但是绝对不准生事。”说完,严厉的看了那两个已经成年的青年一眼。
那两人赶紧低下头去。
三人随着周管事进到一间屋子里,随后只见周管事拿出白纸,铺平,用毛笔细细的占了墨水,刷刷写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把契约画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