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愣了愣,小声问道:“前辈,你很懂女人吗?”
苏流舟轻轻挑起斗笠,露出满脸胡渣,嘴角一翘,得意笑道:“那是自然,可以很懂,但没必要。”
点着自己鼻子,苏流舟笑道:“有些男人生来如此,很多女人都奢望能懂我。”
阿榆睁大眼睛,红着脸,小声问道:“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苏流舟一瞥阿榆佩在腰间的流苏,金丝玉缕,分明是极贵重的剑穗。
他拍了拍阿榆肩膀,语重心长道:“首先,你得有我这样的脸蛋。”
阿榆愣了愣,看着苏流舟脸上杂乱的络腮胡,蓬松的头发散乱遮住小半张脸,到底是没看出来,这样的脸蛋,到底有什么用处。
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小巷中,那两人已经揍出来。
阿榆看了一眼,风于飞跟在商陆身旁,紧紧跟着,不说话,因为把所有目光都放在那个少年身上了。
阿榆小声道:“前辈,与你所说,似乎有些不同呢。”
苏流舟面色淡然,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你还不行。”
阿榆问道:“前辈?”
苏流舟抬手指着风于飞额头,缓缓说道:“你且瞧,那姑娘额头是否有红印?”
阿榆看去,确实真有。
苏流舟断定道:“若非撞墙,何来红印?”
若不哭闹,为何撞墙?
似乎没有道理。
但阿榆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
苏流舟把手放在阿榆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年轻人,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阿榆郑重抱拳:“多谢前辈指点。”
苏流舟摆摆手道:“无妨,本座呢,最喜提携后进了。”
商陆不客气道:“那你应该提携提携你弟弟。”
苏流舟问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商陆抬头眯眼,轻声道:“白恒仙子。”
苏流舟冷冷笑着,阿榆摸不着头脑。
风于飞并不认识苏流舟,当然也不认识阿榆,但反正已经拜了师,肯定是要跟着师父走的。
阿榆看不懂,也就不想,往前走去,郑重道:“风姑娘,可否与我一战?”
风于飞不认得他,阿榆却已经认出风于飞,就在去给诸葛青下战书的时候,他听到诸葛青叫了她一声小姐。
风于飞颇为意外,问道:“你这是在挑战我?”
阿榆点头。
风于飞不解问道:“为什么啊?”
阿榆道:“想来风姑娘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总该也是名动一方的剑客,那么在名扬天下这条路上,也应当是我避不开的一道坎。”
风于飞没好气道:“若是要名扬天下,那你该去找天玄那位老人家。”
阿榆问道:“那位,是剑客吗?名气很大?”
风于飞问道:“你若要挑战,还得要名气大?”
阿榆点头道:“是啊。”
既然是要名扬天下,自然是要挑战声名赫赫之辈,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吗?
风于飞望着那个似乎有些缺心眼的少年,又想着这样的人都要靠到师父身边来,总觉得平白就降低了师父层次,也就不客气道:“天下第一都不认识,那你怎么好意思说要挑战声名赫赫之辈?”
阿榆赧颜,讪讪道:“其实北州的剑客我也认不全。”
风于飞大约能猜到这样的回答,想了想,又好气问道:“既然你说是北州剑客,那你又为什么不曾挑战我家师父呢?”
阿榆愣了愣。
风于飞认真道:“我家师父迎战不迎战,是他的事情,但挑战不挑战,就是你的事情,反正这件事,你怎么也说不过去。”
商陆面色平静,缓缓道:“反正我不会接。”
风于飞点头,又对阿榆说道:“你现在还不行。”
她想了想,又说道:“现在不行,以后大约更不行了。”
苏流舟笑得肚子疼,有人说女人越漂亮,基本会越笨,在他看来就是这么回事,这小姑娘比他见过那些上宗神女都要漂亮许多,只是这眼光未免差了些。
“不是,哈哈,我说,哈哈,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你家师父行的?”
“哎哟,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风于飞黛眉弯弯,似乎颇为不悦,苏流舟肆无忌惮看着,微微挑眉,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不看也是白不看。
风于飞平静道:“凭我家师父是诗歌酒剑主。”
“凭我家师父修行资质天下第一。”
“凭我家师父模样冠绝天下。”
风于飞那秀气眉毛微微一挑,其中挑衅意味分外明显,“够是不够?”
“够是够了,不过。”
苏流舟轻轻扶着背上诗歌酒,盯着商陆,神色颇为不善,“小子,我拿你当傻子,你竟觊觎我的诗歌酒?”
风于飞甚为惊讶,掐指一算,微微一笑,“反正总会是的。”
商陆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今日也不用回家了。
“其实人都是相互的。”
苏流舟点头:“有道理。”
商陆道:“你拿我当傻子的时候,我何尝不是等着继承你的遗产?”
苏流舟脸色一黑,不知为何就想起那日在忘川河边吃的亏,气得拔剑。
风于飞往前站在商陆面前,张开双手,与护食老鹰无异。
她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人见人衰,鬼见鬼愁的苏流舟了?”
苏流舟点头,轻笑道:“正是在下,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你这个传闻,是哪个王八崽子传出来的?”
风于飞认真道:“天下皆知。”
苏流舟很生气,“小丫头,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揍你,实话说吧,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一只手可以打十个。”
他右手食指在面前摇了摇,“不,我要打一百个。”
也在这时,诸葛青已经赶到,一步站在风于飞面前。
风于飞双手放在背后,抬脚往前迈了一步,说道:“诸葛叔叔,有人欺负我。”
诸葛青冷哼一声:“谁?”
风于飞斜眼望向苏流舟,诸葛青眯着眼,将手放在重剑上,这才看到苏流舟身旁阿榆。
十步之内,他不是阿榆对手。
然后,他又望向苏流舟,手心开始冒冷汗,长须飘动之时,沉声道:“苏流舟。”
苏流舟摇头晃脑,却又将诗歌酒扔回背上,笑道:“然也。”
诸葛青咽口水,直接拔出大剑,护在风于飞面前,说道:“小姐,你先行离去。”
风于飞仍是双手负后,淡淡笑道:“想来诸葛叔叔也打不过他了。”
虽然伤人,但毕竟如此。
未免诸葛青真忍不住动手,商陆无奈说道:“前辈,只是些许误会,不至于动刀动枪的。”
诸葛青皱眉,回头望着商陆,问道:“小姐,这又是谁?”
风于飞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来白城是认师的。”
倾城笑颜如同春风,一旁行人便是冬雪,消融其中,不可自拔。
但诸葛青只是再望了商陆一眼,问道:“认师?文道老师?茶道老师?抑或是棋道老师?”
以他所知,风于飞只对这三门功课稍微上心。
风于飞认真说道:“是师父,不是老师。”
老师分许多,师父只一种,或许能教文学,能教茶艺,能教棋术,但教修行,是拍在最前的。
诸葛青皱眉,只是回头望着苏流舟道:“小姐,此事稍后再说,你且先离去。”
他又望着阿榆:“原来你是他徒弟,难怪剑术如此高超。”
阿榆摇头道:“我与前辈,不过萍水相逢。”
诸葛青便算松了口气,因为阿榆,是一个剑客,一个十步之内,比他还强的剑客。
商陆觉得头疼,苏流舟偏偏还非要盯着他看,不怀好意道:“小姑娘走可以,你走,也没问题,他,留下。”
他挠挠眉头,又指着商陆。
诸葛青沉声道:“可以。”
风于飞冷声问道:“诸葛叔叔,你说什么?可以?”
她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商陆身旁,平静道:“我是不走的。”
商陆有些意外,苏流舟搭着阿榆肩膀,转头问道:“意外不意外?”
阿榆愣愣道:“不会。”
苏流舟轻声叹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他朗声道:“不愿意走,那就都留下来吧。”
诸葛青怒而转身,沉声道:“小姐,别胡闹了。”
风于飞挑眉,问道:“诸葛叔叔,你为什么要觉得我是在胡闹?”
诸葛青握着大剑,怒视商陆,“你从河北千里迢迢跑到北州来,说是认师,你长这么大,出过河北吗?”
他又道:“到了白城,你甩开我去认师,我也忍了,如今白城卧虎藏龙,兴许你说的是真的呢?”
风于飞问道:“接下来,要有一个但是?”
诸葛青指着商陆,大声道:“但是如今,你找了这么一个废物过来,说是你师父?”
“你在家中已经足够胡闹,如今还要胡闹吗?”
诸葛青低声说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会丢了性命的。”
风于飞双手仍负背后,面色一样平静,“诸葛叔叔,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一点,说的不对。”
她摇摇头,说道:“我家师父,不是废物。”
她抬眼,眯眼笑了,“若我家师父与你同岁,自缚双手,你也不是一合之敌,你信否?”
“我若家师父与你同岁,莫说你,换做天玄那位过来,我也觉得,我师父胜算要大些。”
诸葛青大恼,“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就这样的废物,能胜我?能与天玄那位一教高下?”
与那位天下第一?
诸葛青怒极反笑,“小姐,别胡闹了,随我回家去。”
风于飞摇摇头,很平静,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