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毅摇头道:“相识一场,自该相助,只望孙兄切莫忘记此前之事。”
孙亮点头,“自然省得,杀了那丫头之后,会留下他来给你。”
卢毅点头道:“届时我自会当街将他击杀。”
孙亮点头,又问道:“你确信他只是第一境?”
卢毅点头,“自然确信,前些日子还与他过了几招,在第一境还算不错,但毕竟,也只是第一境。”
孙亮点头,毕竟,他们二人已是第二境。
商陆落在小巷中,黄衣少女双臂抱胸,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她双唇颤颤道:“我,我跟你走,不反抗,你别跑太高。”
若论没骨气,她大概能在商陆这辈子见过的人中,排得上名号了。
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将她提在身旁,从巷中走过时,孙亮一脚踹了块瓦片来。
商陆抬脚踹碎,紧随瓦片之后,还有一支利箭。
商陆转过一个身避开,孙奇已经落在巷中,他望着商陆,抬起劲弩,说道:“把她放下,我不杀你。”
黄衣少女大叫道:“孙叔叔,救我。”
孙亮笑道:“小姐,请放宽心。”
他抬了抬劲弩,沉声道:“放开她。”
商陆松开手,将她放下,她撇撇嘴,踮起脚尖要敲他脑壳儿,看上他那双眼睛,没来由退了一步,轻哼一声,往孙奇走去。
“孙叔叔。”
黄衣少女跑过去,孙奇手指轻轻一勾,利箭出弩。
黄衣少女睁大眼睛,没想明白,身子已经往后飞去。
商陆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将她揽住,低头看去,箭头嵌入她心口,但并不深,那枚铜板,正好将箭头卡住。
鲜血将黄衣染出一抹红花,伤口很浅,只能算是皮外伤。
但黄衣少女痛得直叫,还搂着商陆,有气无力道:“如果我死了,请将我葬在桃树下。”
商陆面无表情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她吃痛起身,捂着脑袋流眼泪,低头看着心口那嵌入不足半寸的箭头,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活着呢。”
商陆道:“看来你听话了。”
黄衣少女想起那枚铜板,有些后怕,万一她没听,岂不是就死了?
念及于此,她怒气冲冲抬头,瞪着孙奇,质问道:“孙叔叔,你为什么?”
孙奇意外道:“随手一箭,你也该死了啊。”
“不过也无妨。”
他又抬起劲弩,“一样要死。”
黄衣少女虽还年幼,而且没有什么骨气,但并不傻,她躲在商陆身后,大声问道:“因为我上次骂了你女儿吗?”
商陆哑然失笑,哪有这样心眼小的人?
意外的是,孙奇点头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好。”
商陆愣了愣,心眼小成这样,怕是连沙子都容不下了。
但孙奇又说道:“但不止如此。”
“不过,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他往商陆跑来,抬手一箭,如流星穿过,纵然白日下,一样耀眼。
这才是修行人的箭。
但这箭,对商陆无用,因为不够快,也不够锐,商陆拉着黄衣少女避开后,又是随手将她提在身边,不管她大声惊叫,往巷子外跑去。
原以为是遇上个人贩子,采花盗,想着也是随手积些阴德,哪里想到竟是一趟浑水。
所以,他后悔了。
趟浑水,总要溅自己一身泥。
哪里值得?
至于他们是什么宗门世家,又是什么恩怨情仇,争权夺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已经把黄衣姑娘的误会解开,又是让她看清楚真相,算是救了她一命,非亲非故,商陆觉得已经足够。
之后的事情,商陆不想管,也懒得管。
人在江湖走,生死当自负。
商陆不喜欢杀人,其实也并不喜欢救人。
该死的人总会死,活得下来的人也就不该随便死去。
商陆提着黄衣少女落在大街上,松开手,黄衣少女好不容易站稳身子。
商陆说道:“这里人多,好好走,别去偏僻地方。”
黄衣少女扯着衣角,小虎牙咬着唇,细声道:“那个,我错怪你了。”
“但是,你敲了我好几下,所以,就算了吧。”
商陆转身离开,摆摆手道:“嗯,就这样吧。”
黄衣少女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以为这背影很帅气么?”
她瞧了瞧,其实,帅气不帅气不好说,但招人嫌是真的。
“站住。”
卢毅从后方赶来,大声叫道:“商陆,你挟持黄家小姐,该当何罪?”
孙奇紧随其后落在街道上,劲弩指着商陆,朗声道:“此人,挟持我黄家小姐,意图不轨,罪不容诛。”
大街上,人群才刚散开,没有走多远,又再度围过来。
还是那群人,还是那几个人叫道:“果然是他,真是白瞎了眼,枉费我一直拿他当好人。”
“对啊,什么猎人,什么除恶扬善,我呸,都是狗屁。”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人群有猜疑。
“莫非,商陆真是那样的人?”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商陆只是抬头看着卢毅,“这就是你家魏言公子的一份诚意?”
卢毅摇头,装不明所以,皱眉道:“商陆公子此言又是何意?你去秋城掳走黄家小姐,如今事情败露,莫非还打算构陷他人不成?”
人群拥簇,后方有人走来,拨开围观人群,全都是穿着差服的衙役。
来的人商陆认识,为首的名叫朱大胆,以前也是城中一恶霸,一次行恶时正好被路过到底商陆遇上,教训一番后,又因为没有生计,商陆便托人替他说入了县衙。
也算是改过自新了。
江湖人喜欢说,不打不相识,商陆与朱大胆大抵就是这样一种关系,还因为商陆常常与县衙打交道,两人交情,一直不错。
他提着刀鞘,拨开人群,大喊道:“让开让开,都让开,围在这里算什么事情?要聚众闹事啊?”
人群自然分开两侧,不敢拦他去路,也不愿意散去,便仍是站在不远处观望。
卢毅一瞧,抱拳笑道:“这位官差兄弟。”
朱大胆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我呸,叫谁兄弟呢?谁和你是兄弟呢?”
卢毅陪着笑脸,又指向商陆道:“是是是,官差大老爷,此人挟持黄家小姐,罪大恶极,还请将他收押。”
他说着,竟没有半分怒色。
但他是什么人?
修行人,而且是第二境的修行人。
是寻常下县的县令见了,也要尊称一声仙师大老爷的能人,若不是因为这白城县令特殊,他又想着给商陆安个罪名,早就一巴掌拍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