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双手猩红，抬起头，有气无力道：“找姑娘去前院。”
青衣男子说道：“你不是？”
白苏眼皮子一抬，轻声说道：“你要我？”
青衣男子问道：“你这样的人，还会拒绝男人？”
白苏站起身，瘦弱身子在青衣男子面前，没有半分威势，但她并不害怕，直到抬手伸出，点在青衣男子眉心，那只手指，血水滴落。
白苏面色苍白，直到青衣男子往后退开，仍是没有回过神。
他穿着青衣，但没有背着那个木匣，所以，白苏没有把他认出来。
“秦无恙？”
秦无恙没有点头，只是说道：“你这样的女人，要毁掉一个男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么？”
白苏放下右手，踮起脚尖，又放下，往后退，继续坐下，哪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仍是没有半分惧怕，只是在那样的修为面前，气海也好，识海也罢，都不自觉开始颤栗。
白苏听出了自己的颤栗，但仍是说道：“你这样的人，要毁掉一个人，法子，还会比我少吗？”
秦无恙转过身，缓缓道：“商陆，你见过。”
白苏皱眉，并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因为他本就知道。
一块雷击木落在她手中，她抬起看着，上写一字，“杀”。
秦无恙化作春风，消散月中。
这块雷击木，就是她的酬劳。
是让她毁掉那个名叫商陆的男人，的酬劳。
她站起身，走到井边，打水，洗手。
萧轻音抱着箜篌，站在一旁，眉眼舒展，反正每次阿大姐杀了人，总要一个人发呆许久。
那种发呆，似乎，与一种名叫空虚的情绪，有些相似。
她很担心。
她们都很担心。
白苏搓洗双手，手腕上两串白银手镯叮当作响，“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萧轻音点头道：“好。”
白苏站起身，站在萧轻音面前，湿哒哒双手捧着萧轻音漂亮脸颊，使劲捏着，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也要揉皱了。
她约莫是高兴的，因为白苏轻声说道：“红忆楼，帮我看着，我还要回来的。”
萧轻音点头，能帮她做些事情，不论大小，都是高兴的。
白苏双手放在腰后，纠在一起，罕见露出女儿态，因为不及萧轻音高，便踮起脚尖，把脑袋抬到与萧轻音一般高低，额头轻轻捧在她鼻尖，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阿大姐了，我没你大。”
萧轻音认真道：“你把我捡回来，就是我姐姐。”
白苏抬手，拂过萧轻音细腻脸蛋，说道：“算了，你喜欢就好，我要走了。”
萧轻音点头，也没有问她要去哪里，要去多久。
白苏又叹气道：“不和暄暄她们告别了，免得一个两个要掉眼泪。”
她笑道：“还是你好，心肠硬。”
萧轻音幽怨道：“阿大姐是这么想的吗？”
白苏大笑道：“当然不是，不就是你刚好来了吗？”
萧轻音捧着箜篌，轻声问道：“奏一曲？”
白苏摆摆手，说道：“不要了，太煽情。”
萧轻音点头，白苏仍是不放心，叮嘱道：“千万不要相信别人。”
萧轻音歪着脑袋，“啊？”
白苏抬脚，轻轻捧着井边，说道：“反正这天底下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相信？”
“阿大姐。”
白苏笑着捏了捏萧轻音脸蛋，说道：“真走了。”
再不走，说不准还舍不得了。
萧轻音沉默着，目送白苏离开，转身走着，有人经过，便招了来，说道：“把小乖叫过来。”
“好。”
萧轻音走回房中，把箜篌放下，轻轻搓洗双手，擦了干净，才走出房间。
小乖正走来，还未恢复，面色苍白问道：“萧姐姐，怎么了？”
萧轻音轻声道：“阿大姐要走了。”
小乖抬起头，有些意外，然后是惊恐，唯唯诺诺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去。”
萧轻音笑道：“我知道，所以不是怪你的。”
小乖松了口气，萧轻音又说道：“就是想和你借样东西，不过，可能还不了了呢，你肯借吗？”
小乖低头问道：“什么？”
萧轻音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说道：“要让阿大姐走得安心，还是要你的性命才好啊。”
小乖惊悚，大叫道：“萧姐姐，我不会说的，不会乱说的。”
萧轻音点头道：“我知道呢，知道的。”
但是，手掌落下的真气，仍是震断了她的心脉。
“可是，阿大姐叫我不要相信别人啊。”
她拖着那具瘦弱尸体，往后门走去，“除了阿大姐，应该，都是别人了吧。”
李暄暄走到后院，轻轻挺鼻，一步迈到后门处，正见到萧轻音拖着那具尸体，面色大变，叫道：“轻音，你做什么？”
萧轻音转过头，轻笑道：“你不是在前厅招待客人吗，怎么跑过来了？”
李暄暄冷声道：“你把小乖杀了？”
萧轻音点头道：“如你所见。”
“为什么？”
“对哦，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阿大姐要走了。”
李暄暄问道：“去哪里？”
萧轻音掏出火折子，又搬来一些柴火，摇头道：“不知道。”
李暄暄皱眉：“那去多久？”
萧轻音蹲下身，仍是摇头：“也不知道。”
李暄暄叹了口气：“就算如此，也没必要把人杀了，又不是修行人。”
萧轻音说道：“我最讨厌这种看着怯弱的小丫头。”
李暄暄生气道：“轻音。”
萧轻音笑道：“不是么，这种人，看着柔弱，其实自卑到了残忍，你信不信，你有一天倒在地上了，她踩你的时候，可不会有半点不忍。”
李暄暄道：“那是你自己猜测。”
一把火，将尸体付之一炬，萧轻音抬手拂过，将柴火震散，随风飘走。
轻轻拍手，她转过身，走到李暄暄面前，捏了捏她脸蛋，“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没有猜错过。”
李暄暄抿唇。
萧轻音又捏住她上下唇，轻笑道：“不要生气，不好看了。”
李暄暄皱眉道：“我现在很生气。”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嘛。”
萧轻音拉着李暄暄手臂撒娇，门内挪着。
李暄暄生气道：“以后不要随便杀人了。”
“好嘛好嘛，不杀了，要杀也告诉你。”
李暄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萧轻音眨眨眼睛，魅惑至极。
有些话嘛，说的要讲究技巧，比如，就算是告诉了她，该杀，也还是要杀的。
后院又有人喊了一声暄暄姐，李暄暄回身应着，萧轻音轻轻在她翘臀上一拍，给她脸蛋羞红得，生气道：“再这样我还要生气了。”
萧轻音呵呵笑着，转身跑上楼，把下巴搁在栏杆上，晃了晃小手，说道：“再敢生气，我今晚跑你床上去。”
李暄暄嘟着嘴，气得一句话没说出来。
萧轻音做了捏嘴唇动作，李暄暄摇摇头，气呼呼跑了。
萧轻音这才走入房中，捧着箜篌，弹奏着一曲《夕阳箫鼓》。
独自一人，在送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