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派下来的人，竟然齐刷刷地开了小差！
路远不像阿蛮，他是真的意外。不过，也就一转眼，路远便明白了之前阿蛮的轻松心态。看来阿蛮是真的听到他们都聊了些什么，而他之所以突然跟自己开玩笑，很可能是受到偷听到的内容的影响，不经意而为之。
路远惊讶地望一眼阿蛮，很快让心绪平复如初，转而疑惑地望向吴七，禁不住问：
“可······这是为什么？”
吴七冷笑一声：“胡一刀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卖命？”
对胡一刀的鄙视已经确凿无疑地表达，但依旧不能解释清楚，吴七和肖平来到小镇，可不是为胡一刀或者老蛇卖命的。他们也是由上头的人，指派下来，扶持小镇的势力。如果路远和阿蛮推测无误，最终的目的是期望在小镇的代理人能一家独大，然后为省城的斗争输送人员。
吴七和肖平开小差溜号，无疑是对自家老大阳奉阴为。
想不通的问题很多，既然他们不愿为任何一方出力，那么只要自己不妨害他们，他们就更没理由与自己为难。
路远松了口气，望向肖平。肖平年长稳重些，他若愿意透露，不用事事征询吴七，说的可能更多。
肖平却只是一笑，走到煹火边坐下，随口问道：
“路远兄弟还没说怎么找到这儿的？”
路远粗声一笑，也去火边找个位子坐下。留下吴七临湖伫立，阿蛮也只远远站着，一副没人吩咐不敢乱动的呆板样子。
“你们在小镇里十分小心，我查不到半点线索。可出小镇后，你们没刻意隐藏行踪······小地方不比城里，陌生人格外打眼，何况你们这样妆扮的陌生人。”
路远说着，目光落在一边的帐篷和帐篷边的登山包上。
肖平盯着路远，这样的说法，显然有所隐瞒，但也能说得过去。
肖平往煹火里加了两块柴，朗声问：“再怎么说也算是街头一霸，胡一刀不至于这么蠢吧？就为一个女人，路远兄弟这样的人才都不要了？”
肖平问吴七的话，不着痕迹地夸赞了路远。然而让路远心生好感甚至于感激的，却不是因为夸赞，而是他的问话很可能会带出艳红在省城发生的事。
吴七显然是知情人，肖平问起比由路远问要有效得多。不只路远，连阿蛮都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吴七完全不屑于为胡一刀守密，只听他嗤地冷笑：
“这算哪门子为了女人不要兄弟，这是兄弟女人都不要了，就为讨好黄三那个死变态。”
“黄胖子有个怪癖，自己不怎么行，却喜欢看别人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弄一两个女人，然后叫一帮子人关在屋里乱搞。胡一刀欠着军爷一大笔钱，想要延期又想要‘快活丸’和生意，军爷那边他不敢动脑筋，于是卯足了劲讨好黄胖子。”
吴七顿了顿，打了个响指。肖平甩给他一支烟，又刁起一根燃着的柴火扔过去，吴七稳稳接住。
点上烟，抽了两口，才缓缓说道：“那天黄三说有好节目，我还以为又从哪里找来个要钱不要命的婊子。后来听人讲妞是胡一刀带来的，再后来，那个妞亲热地挽着胡一刀的胳膊进来，一口一个老公，叫得那叫一个亲热······艹！”
吴七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瞟了路远一眼，弹了弹烟灰，才又说道：“我和几个小弟在外屋，很多人都进了里屋······胡一刀是个什么东西？后来我听到那女人哭喊咒骂，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胡一刀和他那个小弟，看久了受不了了，提枪上阵了。‘我当时差点以为听错了，还有这种人，居然还混成老大了······喂，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又没上！不信你问平哥，我可不是那种人，我还是处男呢！”
吴七的话，没能成功逗笑路远。阿蛮能从路远的沉默里感受到暗涌的怒火，忍不住往煹火边走近两步，却一个字都没说。
原来这就是省城事件的真相。阿蛮虽然早有推测，路远虽然能猜到几分，这却是第一次从在场者的口中听到细节。
阿蛮对人向来抱有同理心，最能体会他人的痛苦，所以他才会对荷妹婶怀有深深的歉疚。可这一回，他只稍稍想象艳红当时的心境，就立刻退出，不敢继续······
“小七说的是真话。”肖平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只是真话二字不知是指吴七没上，还是指吴七是处男。
肖平解释说：“之前小七还跟我说，如果有机会，他都想顺手做了胡一刀。”
阿蛮意外地瞅了吴七一眼，吴七年轻，只比阿蛮大个一两岁。这么个后生小子，怎么混进省城的大江湖的？尽管从他们的谈话来看，吴七和肖平在省城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但至少放到小镇，路远都不见得能硬抗他们任何一个。
阿蛮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肖平，肖平略年长些，跟路远年龄相仿，但眼神沉定，言行从容，很容易便能令人信服认同。
下午摸到水库，阿蛮一直都在监听他们闲谈。阿蛮知道的事情远比路远要多，就好像路远不跟他们说太多追踪的事一样，他们也没有透露更多突然玩失踪的原因。
他们说是为了溜号，但没有说为什么要溜号。吴七说胡一刀不值得他卖命，那肖平呢？再说他们也不是来为胡一刀或老蛇卖命的。
路远不做声，大家都陪他沉默着。
肖平岔开话题，说：“能找到我们，也算你本事。大家没仇没急怨的，不如交个朋友。肚子饿了，先弄些吃的······你，去我包里拿些肉干过来。”
他叫的是阿蛮，手指着帐篷边的一个包裹。
阿蛮听话地过去，拉开一个包裹。
“不是那个包，另外一个。”肖平发现阿蛮开错了包，出声阻止。
却已经晚了，阿蛮已经伸手进去，摸到有厚重金属质感的一支手枪和两个弹夹。
意识到手里是什么，阿蛮好似被电了一下，急忙抽手。回头望向肖平，肖平手伸在腰间，冲他嘲讽地挑了挑眉。
阿蛮连忙躲开目光，从另一个包裹里掏出许多袋装食物。
“知道我们行踪的人多吗？”肖平问。
既然路远跟胡一刀不是一条心，追踪到他们，路远很可能不会第一时间上报，所以肖平才有此一问。
只是这话听在路远和阿蛮耳里，又有别的味道。
路远抬起头，之前那种汹涌的愤怒不见了，脸上神情就像阿蛮初见他那次一样，自信从容。
“目前只我们知道，如果我出了意外，那就不一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