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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哥,嫂子到底行不行啊?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弄到票!”洪叶不理会苏海峰杀人的眼神,吊在我的胳膊上,腻歪着问道。

筱雨说她可以搞到团队票,所以一下车,和洪叶他们汇合之后,就把我们晾在了毒辣的太阳下,她自己一个人去买票,可是已经过去整整半个小时了,看着散客们一拨又一拨地走进去,团队入口前,却丝毫没有移动的痕迹。这期间,一场小雨不期而至,才让我们烦躁的心情稍微晴朗了一点。

我倒是不担心,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我哪还有心思玩呢?我只是想着,回去之后我该怎么和经理请辞,回到沈阳之后我能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对自己的父母说呢?在外打拼了也有好几年了,却是灰溜溜地回家,到手的儿媳妇也没了,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王鑫,轻松点,我们是出来玩的啊!”慧新甜甜地笑着看着我,自沙滩上那一幕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猛然抬起头,却看到她脸色微红,视线转到了一边,不肯与我对视,那一刻,我竟然怦然心动,也许离开了筱雨对我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眼前的慧新,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随即我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羞愧,这样做,我是拿她当什么人?

何况,我是一个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男人,此后我的人生应该就是简简单单的游戏,一切以快乐为前提,就算这个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也无所谓,只要我快乐就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慧新这样的女孩子,却不是一个游戏的好对象,她将是我永远无法言说的伤,是我伤害不起的人!

“气死我了!”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气鼓鼓的筱雨回来了,手上拿着的是几张散客票。

“怎么了?”我尽量体贴地问道,但我们却都知道,这不过是在家人面前刻意的表演罢了。

“冰峪的团体票被当地的一个旅行社垄断了,每次来都要找那家社拿票,可是那家的导游今天没来,打电话竟然说他们的老总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票可卖,你说气不气人,这么多人等着呢!”筱雨喋喋不休地讲着,丝毫没有注意,我们根本就没有听。

“行业垄断?谁那么牛掰?竟然能让我们的大拿吃瘪?”苏海峰毫不客气地揶揄道,他对筱雨的成见已经深入骨髓了,不过,得承认,苏海峰对女人的判断要比我准确的多了。

“魏德明,德明旅行社的老总,听说就是个混混起家,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天高皇帝远,他做了土皇帝罢了!”筱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要把这个人的名字从眼前轰走一般。

“魏德明?”我和洪叶却同时惊呼出声,对于筱雨来说,魏德明可能只是一个垄断了当地门票业务的旅行社黄牛,可对于我来说,这个魏德明却是我的一个重要客户。

印象里,他是一个肥的流油的人,满嘴的脏话,活脱脱一个暴发户,据说早年景区刚开发的时候,他就凭着自己的小聪明率先进军旅游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人物,酒量特别好,我们三个人对付他一个,结果是我躺倒在卫生间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我的同事则干脆连卫生间都找不到,就躺在马路边睡了过去。

魏德明的脾气也够臭,稍有不如意就会破口大骂,而且丝毫不给人留情面,据说和我的老板是同学,否则,这单生意,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接的。

而洪叶却略带着些兴奋地讲述了她所知道的发生在魏德明身上的事,这件事诡异无比,让我这个写惯了灵异小说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酒醉的魏德明踉踉跄跄地往家赶,夏日闷热的天气让他喝多了酒的大脑更加的昏沉无比。

在一条岔路前,魏德明停了下来,沿着大道一直走下去,大概要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家了,可是却需要他绕半个圈子,如果穿过一片坟场,那就只需要五分钟。

都说酒壮怂人胆,何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魏德明?借着酒劲,魏德明没有丝毫考虑地拐上了那条小路。

那个夜晚没有风,酒精不断地催眠着他的大脑,眼前的景象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一个胡乱摆放的花圈险些将他绊倒,也许是冰凉的土地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突然有些后悔走上这条路了。传闻说,这片坟场不能随便走,尤其是晚上,经常有点点鬼火在寂静的夜里飘来荡去,那些对世间仍存留恋的老人们不肯就这样离开,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自己的新家,坐在房顶遥望着自己的子孙后代。

“鬼火?不就是磷火?”魏德明挣扎着爬起身,悻悻地想到,他才不相信鬼神之说,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他做多了亏心事,也没见那个鬼胆大妄为地敲过他的门。

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魏德明本想继续赶路,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发炸,双脚发软,险些瘫坐在地上,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三个年轻人围坐在桌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明灭不定的蜡烛散发着昏暗的烛光,将这几个人的脸投射的阴晴不定。

让魏德明双眼放光的是,桌子上散乱地摆放着一些麻将牌。除了好酒,赌也是魏德明的一大爱好,而且绝对是赌徒那个级别的,见到麻将牌就走不动路,那几个人手边放着的一摞摞钞票也让魏德明咽了几口唾沫。

“正愁三缺一,这不就有个自己送上门的吗?”一个年轻人看了一眼魏德明,不阴不阳地说道。

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阴冷,让魏德明极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酒劲也泄去了不少,定睛看过去才认出,眼前的这几个半大小子都是同村的大学生,放假在家,想必是实在闲得无聊,才跑出来玩的吧。酒精刺激下的他并没有想过,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不在村子里的空地上支起牌局,而是选在了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相比于恐惧,麻将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既然是熟人,魏德明的胆子就大了许多,他挪动脚步走了过去,“怎么三缺一了?”

“小四家的房子漏了,他赶回去修!”一个年轻人说道:“怎么样?魏叔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玩两把?”

醉的迷迷瞪瞪的魏德明并没有多想,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下雨,怎么这时候知道漏了呢?不过既然人家盛情邀请,魏德明也就干脆坐下来和这些人玩了起来。

也是魏德明的手气好,那天晚上他连漂带杠,打的那几个年轻人毫无脾气,直到天边亮起第一道曙光,村里鸡场的鸡发出了鸣叫,这几个年轻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了赌局,打着呵欠离开了。

魏德明哼着小调,揣好赢来的钱,晃晃悠悠地回家了,让他奇怪的是,那三个年轻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却一点礼貌也没有,回家都不等他这个长辈,才一转身的功夫,就没了踪影。不过毫不留情地赢这些孩子的钱时,他可没想过这么多,更没注意到,他玩牌的那张桌子,在曙光的映照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竟然是一张纸糊的桌子。

“老婆,我回来了!”还没进家门,魏德明就扯开了嗓门喊道,迎接他的是家里养的那条藏獒的狂吠。

“是老子,叫什么叫?”魏德明不满地骂了一句,走进了自家的独门大院,说也奇怪,作为犬类中最暴躁的藏獒,在魏德明的手底下却像一只猫一样,呜呜叫了两声,就远远地躲开了,眼中充满了畏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来要吃的。

魏德明也不在乎,推开了家门,倒头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却看到自己的老婆一脸铁青地看着他。

“你死到哪去疯了一个晚上?还带了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回来?”这个叫李冰的女人不满地呵斥道,年轻时曾做过导游的她,脾气丝毫不改当年的暴躁。

“切,我能去哪?喝完酒玩了几把罢了,你看看,这不都是我赢回来的?你一个女人家家的,男人的事,你少管!”魏德明也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女人。

“你赢回来的?”李冰的脸色更加阴寒无比,“你自己看看你赢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李冰把魏德明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摔在了他的脸上,直到这个时候,魏德明才看到,昨天明明赢回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冥币呢?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所不定这又是李冰的什么绝招,为了对付自己夜不归宿,她连酒精都给自己准备过,差点要了他的命,这点冥币,又算什么大事呢?

“哼!”魏德明不满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这日子没法过了!”见魏德明根本不理会自己,李冰马上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痛哭出声,大闹着要收拾东西回娘家,可魏德明根本就无动于衷,直到李冰真的摔门而去,魏德明才一骨碌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儿子,点上了一颗烟。

这个李冰,闹回娘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奇怪的是,每次回娘家,她从来不带着自己的儿子,似乎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爸爸,你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母老虎啊?你看,隔壁小明的妈妈就不会这样凶,还经常给我蛋糕吃呢!”刚刚五岁的孩子爬到他的身上,带着幼稚的童音问道。

魏德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饱含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还不是因为你?”

“爸爸,昨天晚上跟你回来的那几个叔叔是谁啊?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啊?”儿子那小小的脑袋显然不能理解如此高深的问题,干脆换了个话题问道。

“叔叔?什么叔叔?”魏德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道。

“就是,嗯,我好像认识他们,又好像不认识,跟你一起回来的啊,可是他们好奇怪啊,一直在门口看着你进来,都没有跟你进来呢,他们都穿着黑衣服,好湿好湿啊,还往下嘀嗒水呢,爸爸,昨天晚上下雨了吗?”

儿子天真地问道,魏德明却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被人跟踪了,他竟然没有任何的发觉,如果那几个人是坏人,那昨天晚上……

他不敢想了,还好,那几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含含糊糊地安慰了儿子几句,把他送到了爷爷那里,他便开始了新一天的闲逛,这回他可是有了资本的,到处吹嘘说自己在坟地和人打了一晚上的麻将,只不过没有说,自己赢回的钱都被那个黄脸婆换成了冥币吓唬他。

人们不得不信他的话,因为他连那几个人的模样都形容的活了一样,可人们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就像见了瘟神一样,缓缓地退开,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条真空带。

“德明啊,你知道你跟谁打了一宿麻将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痛心疾首地问道。

“不就是跟小四一起的那几个小子吗?这群半大小子,不好好在家待着,大半夜跑到坟地打麻将,装大胆,下次让我碰到,我吓不死他们!”魏德明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还知道是跟小四那几个人啊?”老人一脸的怜悯,“那你知不知道,那几个小子前几天刚下葬,他们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摔到河里都没上来啊?”

魏德明一口烟憋住,愣愣地看着这个大他一辈的堂叔,“叔,你没开玩笑吧?”

“人死为大,有拿命开玩笑的吗?”堂叔痛心疾首地说道,“德明啊,你准备后事吧!”

魏德明的这个堂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风水先生,谁家出了丧事,选坟地,定时辰,都少不了他的影子,可魏德明私下里却从来都叫自己的这个堂叔“神棍”,就知道骗钱。

从小耳濡目染的他也知道,狗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回想起昨天自己那条藏獒的表现,还有自己儿子说的那几个人,再加上自己口袋里那说不明白的冥币,魏德明也忍不住冷汗直流。

“小四家的房子漏了,他赶回去修!”那句话又浮现在魏德明的脑海里,小四家的是新房子,怎么会漏了呢?又怎么会大晚上的赶回去修什么房子呢?那分明说的就是他的坟头,漏了!

那张桌子,对,那张桌子不是自己让李冰去准备的吗?人家问他送点什么过去,正在赌桌上的他想都没想就让李冰准备了一张麻将桌和一副麻将牌,自己竟然真的和鬼玩了一晚上的麻将。

魏德明好多天都没有回家,就住在了自己的公司里,他不敢回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害怕了,写字间里起码每天都会有加班的下属,至少能让他心安一点。可是几天后,他还是被发现死在了坟场里,死前,手里紧紧握着一沓冥币,跪伏在一座新坟前,那座坟就是小四的坟。

村里人都说,他拿了不属于他的钱,小四回来要债了。

诡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人们发现魏德明死的时候就报了案,当地的民警马上赶到现场进行了调查,发现魏德明死时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别人出入的痕迹,而他的死因也是因为急性心肌梗塞,联想到他烟酒过度,暴饮暴食,有这种病也是正常的。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地里,还带着大把的冥币呢?村民们回忆了之前魏德明亲口讲述的那个故事,再加上他素有魏大胆的称号,大家普遍觉得,他大概是那天晚上没玩过瘾,打算再找那几个人玩一次吧。

村里老人都有这样的传说,和鬼赌要是能保持不败的话,那就可以保证自己财源滚滚。

那些警察当然不会相信这么可笑的理由,马上调查了他的家人,让这些警察意外的是,李冰矢口否认自己的丈夫死了,信誓旦旦地说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家,他们的儿子也能证明。

这就有些奇怪了,一方面,魏德明的尸体切切实实地摆在那里,一方面,家里人却又信誓旦旦地说他并没有死。

可当警方要求魏德明出现的时候,李冰却又无法联系上他了,他们的孩子也在这时候得了重玻

毫无疑问的,李冰有重大作案嫌疑,民警仔细安排了孩子的就医工作,随后拘捕了李冰,可面对警察的讯问,李冰却咬定,魏德明没有死。

“他要是真死了就好了!”从进入警局开始,李冰从头至尾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闭口不谈,这并不能摆脱她的嫌疑,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没有口供也一样可以定她的罪,问题是,警察将现场整个翻了一个个,又将魏德明的家也挖地三尺,却硬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证据。

唯一调查出来的就是他平时所做的一些事情,他不仅垄断了当地的旅游行业,更是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凡是他看上的导游,不管人家已婚未婚,他都要搞到手,为此,就是下药也无所谓。

李冰就是这样成为她的妻子的,当年她也是导游,被魏德明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后,她却并没有像其他导游那样忍气吞声,而是直接找到了魏德明的父母,告诉他们自己怀孕了,孩子就是魏德明的。

魏德明是个恶霸,但魏德明也是个孝子,面对父母的责问,魏德明毫不犹豫地娶李冰为妻了,只是魏德明并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婚后他很少在家,依旧我行我素,李冰也乐得自在,只要有钱花就可以了。

这一切都在孩子出世之后才有所改变,为人夫时,他不觉得自己应该承担那份责任,可为人父时,魏德明似乎也意识到,孩子是他的将来,是这个家的未来,他才开始逐渐减少了在外鬼混的时间。

这也许就是动机,从李冰听到魏德明死时那种镇定的表现来看,这种家庭冷暴力给她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她有足够的动机致魏德明于死地。

至于“魏德明没有死,他一直在家里陪着她”这些话,很明显就是谎话,警察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推翻她的谎言。

但是,就在警察们全力以赴的时候,魏德明却又出现了,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只是,他像换了个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工作兢兢业业,更没有再传出过一起欺负导游的事情,就连垄断了的冰峪门票,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两块手续费。

而且,为了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魏德明正准备在流经村子的河上开发漂流项目,在河边的浅滩开发跑马项目,据说单就养马一项,当地人均收入就可以提升几千块。

人们都说,死过一次的他是良心发现,这是在赎罪。

波折诡谲的发展让当地的警察们目瞪口呆,尽管死者的身份证等所有的证件都显示这个人就是魏德明,可活着的魏德明却又真真切切地站在大家的面前,而且声称自己的所有证件都因为一次喝醉了酒而遗失,警察们相信,这个死者大概是一个和魏德明长的非常像的人,盗窃了魏德明的证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死在了坟场里,最终作为不明身份封存了档案。

洪叶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案子,本来她是不打算插手的,这次到冰峪来玩,单纯的只是为了放松,可是对于我来说,和筱雨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我突然很想查查这个案子,毕竟,这里面的主角和我还有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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