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梦星尘便在想，那个女人口中的“松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与自己相比如何？
自己魔道、剑道双修，那位“松先生”又修的是何道？
难道他是迷人的妖精？
又或者有过人手段？
不然为何能让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梦星尘想了很多，可当看到松的那一刻，他之前想的都在九霄云外迷路了。
他活了很久，所以见过美的人，更见过俊的人，可都没见过像眼前这位“松先生”俊美的人。
他望着松，心中不可否认的是，若自己是个女人，也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对这位“松先生”念念不忘。
如此模样，天地少有，叫人怎去忘？
在梦星尘的惊叹的目光里，松已经从牛车上来到他面前。
他望着他，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见你？”
松回道：“你不说，我猜不到。就像你不喜欢说话一样，我不喜欢去猜。”
梦星尘嫉妒道：“有个女人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松笑道：“对我念念不忘的人太多，而我记性不太好。”
梦星尘目光投向松腰间挂着的酒壶上，道：“对你念念不忘的人，是送你酒壶的人。”
松眉头一皱，道：“她还活着？”说着，云的影子将两人盖住，阳光照在柳江儿与三千人身上。
梦星尘笑了起来，很冷的笑，道：“活着。”
见松眉头一松，他又道：“可却再看不见你。”
松看着他，目光是之前在忘忧酒馆看向岳云的目光，是梦星尘熟悉的目光，道：“你是聪明人。”
梦星尘道：“一直都是。”
松的声音比他脸上的笑更冷，道：“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梦星尘道：“可你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松第一次感到无奈，道：“你总是要还的。”
梦星尘不知为何，突然转身背对着三人，道：“我知道，但那个代价不会是你向我讨要。”
松道：“若是我，现在你便走不了。”
梦星尘道：“现在的你，奈何不了我。”
松第一次找不到反驳的话，道：“你最好躲到天涯海角去。”说到此时，松的胸口仿佛被天下最恶毒的东西扎了一下。
梦星尘开始向前，边走边说：“我为什么要躲？我怕的不是你，所以没有躲的必要。”
松问道：“你就这样离开？”
梦星尘停止了脚步，回道：“我已不想杀你，也杀不了你，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离开？”
松道：“你是会不惜性命放手一搏的人，这一次因何改变决定？”
“你不会喜欢她，这就够了。”不知因何，梦星尘低下了头，似乎不像让松见到此时他的眼神。
因为云的关系，所以脚下没有影子。
松突然明白了什么，似有惋惜，也有恨意，道：“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如此。”
魔道之人若有了情，那便等于是没了命。
梦星尘的声音开始小声起来，道：“天意弄人，偏偏要我如此。”
他越走越远。
松想到他之前的话，想起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脸色阴沉道：“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美。”
梦星尘的声音又轻了许多，道：“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比你的还要美。”
松的声音带着怒气，道：“既然如此，为何毁掉，为何？”
风，安静了，云也溜走了，阳光是那般温柔，却照不进梦星尘内心深处。
不知沉默多久，他才开口道：“因为她眼里装不下我，永远也装不下我。”
松沉默了，他突然觉得此时的梦星尘似曾相识。
梦星尘知道自己错了，却再也无法换回。
松知道他后悔了，但天元大陆上也没后悔药可买。
他就留给松、柳江儿、三千人三人一个孤独的背影离开了。
他手中的剑一直没有入鞘，因为没有见血。
松没有留下他，也留不下他。
酒，是忘忧酒，可连续喝了四五口的松还是没醉，也没有忘掉烦忧。
他无法想象，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听一个冷笑话就开心到不行，一个故事就笑成了泪人的小女孩，失去双眼后会变成什么样？
酒，还是忘忧酒，可又连灌了七八口的松丝毫没有醉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
天衢州，荆郡九曲山。
此山不但风景秀丽，更是充满灵气之所。
山高，很高，可有多高？
高耸入云，高到世人难以登顶，高到只出现在传闻里。
从百里外观之，九曲山像是连接天与地的一根柱子。
九曲山山间有九条瀑布，仿如九天银河之水落尘而流。
而九曲山这个名字也是由这九条瀑布得来。
山虽然高，可却坐落有剑宗，那便是名震七国的灵剑宗。
剑宗阁楼数百栋，石道上千交错落于万丈山巅，终日云雾缭绕，像极了天上仙境。
山巅之上不止有云，更有钟声、有雨声、有瀑布声、有练剑之声。
夕阳，夕阳前，剑场上仍有弟子在勤学苦练宗门剑术。
一剑一剑的重复，他们仿佛化身为了机器人，仅仅是一招一式却重复的上百上千遍。
剑场很大，大到可以站下上百人。
剑场向西方向，对着夕阳的一棵千年梅树下，坐着俩个人。
树，说是千年梅树，可是第几个千年，没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它开的花永远不会凋谢。
有人说，树上的红色梅花象征着灵剑宗命数，若有一天它凋零，那便是灵剑宗大难之时。
也有人说，树上的红色梅花是灵剑宗历代死去的弟子灵魂所化，一直守护着灵剑宗。
可无论谁说，都是悄悄地说，背地里说或者听别人说。
树下坐着一男一女，俩人并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冰冷的地上。
椅子就在俩人身旁，连一步的距离都没有，可俩人偏偏放着椅子不坐而坐地上。
这样的行为很奇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同时也会觉得俩人有病。
男的文质彬彬，却目光呆滞，与痴呆之人没什么两样。
女的双眼被一块白布蒙着，让她那张可爱的脸失去了颜色。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也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上的九曲山。
唯一知道的是，从半月前起，俩人便是灵剑宗弟子。
俩人之间隔着一根竹竿的距离，因为真有一根竹竿在他们俩手中。
男的握着左边，女的牵着右边，从远处往，那根竹竿仿佛是拴着俩人的一根线。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望着俩人的灵剑宗弟子眼里满是嫌弃之色。
更有人肆无忌惮大声嘲笑。
但俩人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一个是呆子，一个是瞎子。
呆子什么都不知道，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