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青城开始,柳江儿所见所闻都彻底将他在十里村的认知打翻。
他明白了自己的天赋不像父亲口中那般不堪,可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相信他父亲所说的一切。
当在紫阳城见到林帆、南宫寒等书院学生时,他对自己剑道天赋的认知更加清晰。
他不知自己天赋有多高,但与他所见之人,除了剑败自己的李涵衣,他都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太多太多。
可他是一个死脑筋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同时也是一个心软意活到令人发指的人。
所以,他心中从未怀疑过自己父亲所说的一切,哪怕他已经看到了真相。
当松提及此事时,压抑在柳江儿内心深处的不解彻底爆发,他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何要撒一个谎骗自己。
难道,难道自己当一个废物会让他们高兴吗?
可当听到松说自己父亲及村子中的人不想他背负太多时,他心中的气便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换之的是好奇,更是责任。
自家先生放走那名刺客,为的是引人前来锻炼自己,更是为他的未来着想。
望着大黑牛脚下的千年古道,柳江儿心中又有了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家先生为何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不明白为何每次提起自己母亲,自家先生便会沉默。
世人皆有不明白,柳江儿此时有太多不明白,但松没说,他便不会去问。
正如松说的,路走远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时间与大黑牛赛跑,大黑牛慢悠悠的走来了黑夜,又走进了晨曦。
而时间,则是变成三天在不经意间从每个人眼前溜走。
曲靖镇,一个不大的镇子,也就百来户人家。
大黑牛在午时阳光下走进了曲靖镇,最后停在了一家酒馆前。
酒馆名字很好听,名叫“忘忧酒馆”,正因为这个名字,大黑牛才停在此处。
忘忧忘忧,也不知是不是喝了他家酒便会忘记烦忧?
但有一点,酒馆里的酒是好酒,是真能让人一时无忧的酒。
忘忧酒馆的位置镇子西南边上,因为位置偏僻,所卖的酒又贵,所以往来的人不多。
酒馆不大,就两层,共十来张桌子。
酒馆一楼里,有一张桌子,靠西南窗户方向。
望着桌上摆放的酒菜,松将萧小小送的酒壶放到桌子,望着酒杯中的酒说道:“天衢州内有三妙,剑妙、花妙与酒妙,而酒妙便是这忘忧之酒。”
三千人望着杯中之酒,轻笑问道:“先生,不知此酒妙在何处?”
松端起酒杯,回道:“你可闻到酒香?”
三千人惊讶道:“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从酒端上来到现在,我便觉得缺少些什么,原来是少了酒香。”
柳江儿也奇怪的看着杯中酒水,道:“毫无酒气,如水平淡,这真是酒吗?”
松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是不是酒,一饮便知。”
柳江儿与三千人对视一眼,然后将杯中忘忧酒饮尽。
酒似水般无色无味,一杯入肚,像是喝了口水一样。
就在俩人疑惑之际,平淡如水的忘忧酒像一只欲火焚生的凤凰一样在他们身体里乱窜。
三千人酒量较好,却也脸色微红。
酒量不行的柳江儿已经开始觉得两眼发晕,脸红得似南江盛产的红桃一样。
见俩人昏昏欲睡的模样,松笑问道:“此酒如何?”
三千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道:“一杯醉人,当为忘忧。”
松道:“再饮一杯如何?”
“再饮一杯?”已醉了一半的三千人摆手说道:“先生,若是再饮一杯,只怕会像小江儿一样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忘忧忘忧,不醉又怎忘忧?”松看着他又饮了一杯,然后说道:“既已饮了此酒,那就醉一场,去做一梦。”
“先生说醉,那便醉。”两杯忘忧,三千人与柳江儿一样趴在了桌子。
就在三千人醉后,忘忧酒馆老板走到桌前,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了下来。
松望着他,而他也望着松。
酒馆老板有些嫉妒松那张脸,而松觉得对方脸上的痣有些多。
两人彼此相望许久,最终酒馆老板开了口:“只是醉酒,怎得忘忧?”
松笑问道:“那如何才能忘忧?”
酒馆老板道:“无生无识便可忘忧。”
松笑声大了起来,道:“的确,死人能有什么烦恼?”
酒馆老板撇了一眼趴在桌子的柳江儿,道:“他是天才。”
松望着柳江儿,道:“一直都是。”
酒馆老板可惜道:“但他却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天才。”
松假意不知他话里意思,问道:“何出此言?”
酒馆老板右手放到桌上,食指与中指有规律的在桌面敲打,道:“今日他忘忧于此,又哪来的未来?”
松忽然问道:“若我们不饮这忘忧酒,你又有何手段?”
酒馆老板得意回道:“你们一定会饮此酒。”
松不解道:“为何如此肯定?”
酒馆老板笑了起来,“因为先生好酒,既是好酒之人,进了天衢州,又怎会不尝酒中之妙?”
松道:“你很聪明,可你为何到现在也不问我为何没醉?”
酒馆老板脸色一僵,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为何没醉?”
松握着酒壶,摇了摇,问道:“何为忘忧?”
酒馆老板回道:“酒中草,名为忧草,为天衢州南江郡特有之物,可唤醒人心之忧,更能将其扩大十倍有余,心中烦忧越多便醉得越快,醉到不省人事当是一时忘忧,故得名忘忧酒。”
松突然感慨道:“此酒可是天衢三妙,不知你这酒馆里还有多少?”
酒馆老板好奇问道:“你饮了四杯,为何一丝醉意没有?”
松打趣道:“若我告诉你我从未醒过,你相信吗?”
敲打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而在酒馆里的客人纷纷起身向松走来。
酒馆大门缓缓关上,若不是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此时酒馆里定然漆黑一片。
酒店老板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望着松说道:“既然从未醒过,那便在此永眠,再不醒来好了。”
松又饮了口忘忧酒,望了一眼酒馆老板,“为何你会觉得你们能杀得了我?”
酒馆老板嘲笑道:“身无灵力,又怎杀不掉你?”
松将萧小小送的酒壶扔向酒馆老板,“打满忘忧酒,你们便可不死。”
酒馆老板本想将手中的酒馆摔到地上,可当他看到松的那双修罗般眼神时,他的手不听他使唤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