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东来第一关,襟连沧海枕青山。
青城虚渡三权止,明月寒潮共往还。
诗,是秦国文相李斯所作之诗,是为秦国边境青临关而作的诗,是被大秦王朝秦皇赢天道称赞过的诗。
你若是秦国人,便一定听过他作的诗。
若你连“文相李斯”的诗都不知道,那你在秦国之内,无论做任何事都将立不下根,站不住脚。
因为秦国,除了皇上赢天道,便是他李斯说的算。
时间,大秦王国,天启1079元年12月27日。
地点,深冬至时,青临关内,寒风刺骨,风雪连天。
数十米高的城墙被风雪硬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透明晶衣,像在宣告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存在。
宽大的城门顶着一块黑色石板,上面是巧工能手刻下的“青城”两个大字。
城门前,左右两排六名守卫,身高一样,手中的黑色长矛也一模一样,半脚已被冰雪覆盖,但他们的目光只有正前方,仿佛石雕一般立在那里。
而这青城,乃是秦国、赵国、韩国通往无尽大山必经之城。
虽说青城不大,却也如麻雀一般五脏俱全。
最值得一提的是,青城很热闹。
热闹,哪都有热闹,至于青城的热闹为何值得一提,只因为这里与秦国龙都洛阳城的热闹比起来,可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毫不逊色。
洛阳城,秦国龙都,上千万人口的城市。
青城,不过只有上千户人家,两者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却偏偏有了这相同之处。
而青城外,三十里处,便是秦国领土的尽头,被称为青临关。
当然,这青临关也是赵、韩两国的尽头。
而在这秦、赵、韩三国的尽头外,是无边无际的大山与大海。
山,名叫无尽大山,正如其名,是没有尽头的山。
话说回来,青城,号称无拘无束之城,虽归属于秦国却不受秦国任何律条管辖。
同样如此的还有赵、韩两国,他们对青城也没管辖的权利。
千年前,秦、赵、韩三国以秦国为首约定兵止于此,权止于此。
所以,一些犯了大罪的好人、恶人或者小人便逃到此处,也安居此处。
好人逃至青城为避风头,风头过时也是好人离开的时间。
恶人逃到青城,当然是为避仇家以及所属国家的通缉。
而小人安居青城,则是想游走于好人、恶人以及青城城主府之间,然后毫无下线的赚取三方的钱财。
青雪楼,青城三大酒楼之首。
要说青城里哪家酒楼的酒卖的最好,那一定是青雪楼的酒,浓烈中带着回味无穷的花香让喝过的人无法忘怀。
从九天之上飞下来的鹅毛大雪将青城的一切覆盖,脚下的青石砖街道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稍有不慎便会摔个底朝天。
“这些重犯被流放青临关外,真的是处罚吗?”说话之人是名女子,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红色连衣帽,这与她那张稚嫩的脸仿佛花与叶,完美的搭在一起,缺一方都不再完美。
此时,她正与一名相貌堂堂的青年坐在青雪楼二楼,位置正好靠着正东方向的窗户。
青雪楼外的大街上,十名青城城主府府军正压送着三名衣衫褴褛的犯人经过。
只见那三名犯人身上负着沉重阴寒的铁链,链上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文。
“有些人有些事无法用大秦律法衡量。”寒风从窗外袭进房内,皮肤不是很白的青年急忙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律法无法审判这些人,便将其流放进无尽大山,山中凶险,你应从书中看知,这些犯人进入无尽大山,生与死便听天由命。”
听到青年提起无尽大山,红衣女子那双明亮如镜的大眼珠子左右一转,眼里泛起些许期待,于是问道:“刘小黑,你说我们去无尽大山看看如何?”
闻言,青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眼神里透着对红衣女子的喜爱,回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名!”
望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青年不经摇了下头,轻声劝道:“虽说无尽大山里机缘无数,但也要有命回来不是?能被流放于无尽大山的人修为境界对于你我来说只高不低,若遇到他们,那我们就是有命进,无命回。”青年话落,红衣女子知道自己去无尽大山的想法已经落空,她似乎不想直视青年目光,于是便嘟着个嘴看向窗外,企图寻个别的新鲜事。
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孩,脸不是很白的青年没给她希望,她就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说服对方。
而且,无尽大山对于青年来说,虽有危险,却也有机缘。
寒风从窗外吹过,红衣女子心里想着该怎么说服青年去无尽大山。
突然,青雪楼前的街道上,一头嚼着牡丹的大黑年牛从风雪中走来,出现在她视线里。
因为这头大黑牛的出现,红衣女子想去无尽大山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衣女子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黑牛,忽然问道:“刘小黑,你说冬天有牡丹吗?”
“牡丹?”被唤着刘小黑的青年目露疑惑的目光看向她,说道:“生长于冬季的牡丹不是没有,可冬季中生长的牡丹乃是花中极品,因此并不多见。当然,如果是其它季节里的牡丹在盛开时,若有修士用自身灵力维持牡丹的生命力,那冬天有牡丹,也就不足为奇。”
“那如果我说有一头大黑牛正欢快的嚼着牡丹呢?”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说着,青年便起身,走到龙婷婷身后,目光向窗外望去。
只见冰雪覆盖的街道上,一只大黑牛嘴里嚼着牡丹,身后拉着牛车,速度不快的向二人走来。
牛车上,坐在一名少年,左手拽着牛绳,脸上挂着纯朴的微笑,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虎皮衣,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第一印象。
此时,少年右手拿着一朵白色牡丹,赶着大黑牛向青雪楼走来。
“先生,照大黑这速度,只怕车内储存的牡丹不够它吃了!”
青雪楼二楼,以灵御耳听到赶车少年的话后,红衣女子不由笑出声来,而站在她身后的青年则是黑下了脸。
“它叫大黑,你叫小黑,难道你们是……”对于红衣女子的话,青年黑着个脸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说道:“都说了,我不叫小黑。”
“那你说,你承不承认小时候你叫刘小黑?”红衣女子故意逼问道。
青年没有接下红衣女子的话,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回答她是还是不是,等待他的都将是她给自己挖好的陷阱。
青年的目光望着窗外停在青雪楼前的牛车,他很好奇赶车少年口中的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先生,才会将国色天香的牡丹当成一头大黑牛的口中之食。
生长于冬季的牡丹虽说不难寻,但想寻之也不易,所以能在冬天看到的牡丹那价格一定价值不菲,可偏偏价值不菲的牡丹却成了一头大黑牛的口中之食!
因此,青年很想见见这位喂大黑牛牡丹的先生,而想见他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来自剑道上的直觉,那说不清的直觉告诉青年,牛车内的那位先生不简单。
不简单,在这青城,在这时间让青年对牛车内的那位先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好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好奇自己会不会与他有交集?
好奇他为何将牡丹喂给一头大黑牛?
就在青年众多的好奇中,牛车停在了青雪楼前,赶车的少年起身轻轻一跃,跳下牛车,将手中的牛绳放在牛车上,随后走到大黑牛身前拍了一下它的头,并将右手里拿着的牡丹放到了它嘴里。
“先生,你说过的青雪楼到了。”少年朝牛车方向叫道。
随着少年清亮的叫喊声,牛车门帘被一只白净胜雪的手掀开,一名年纪与赶车少年一般无二的少年从车内走了出来。
不,不应该说是少年,应该说是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
当他走出牛车之后,天空中的雪不再飘落,似乎怕落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位先生身上,从而无人看她。
他走下牛车,站在雪上,一身白衣胜雪,如那未沾染文墨的白纸,一张可让世人见之不忘的脸,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他走到赶车的少年身旁,目光望向青雪楼内。
而他的出现,让身处二楼的青年看呆了。
青年身前,坐在椅上的红衣少女则是看痴了。
俊美少年走出牛车不久,青雪楼的一名伙计急忙向他二人走来。
赶车的少年先是与酒楼伙计交谈了几句,随后转身拍了一下身前的大黑牛。
俊美少年突然侧过半边身子,望了一眼来时的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
至于他在不满什么,只怕天也不知道。
街道上以及酒楼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与嚼着牡丹的大黑牛所吸引,以至于没人发现来时街道上,牛车所过之处,竟雪上无痕。
酒楼伙计牵着大黑牛向青雪楼后院走去,俊美少年与赶牛车的少年走进了青雪楼。
二人踏进青雪楼的瞬间,一股如春的暖意向他们扑面而来,一名青雪楼伙计出现在二人身前,清言几句,便将俩人领上了二楼。
酒楼伙计领着俊美少年与赶牛车的少年向朝北的一间房走去,突然,一道甜美的声音拉住了三人的脚步。
“我们能做朋友吗?”红衣女子站在她包下的房间门口,望着刚走上二楼的俊美少年,与她一起的青年则像一个护食的小狼狗站在她身后。
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停下来后,一双如月如星的眼眸看向两人,最终目光定在红衣女子身上,声音温和问道:“你能请我喝酒吗?”
红衣女子甜美一笑,应道:“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俊美少年面露喜色,道:“我只喝好酒。”
红衣女子道:“青雪楼只有好酒。”
房间,红衣女子与青年的房间。
俊美少年坐在之前青年的位置上,赶车的少年则是站在俊美少年身后。
自俊美少年进入房间,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而他,仿佛一个酒缸,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与红衣女子坐在一块的青年想到牛车后的白雪,暗自猜测对方应是修道一途的前辈。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老不死的家伙。
一辆几百斤的牛车,能让其在雪地上无痕而过,这需要强大的灵力以及精神力支撑。
虽然青年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最多坚持百来米距离。
所以青年猜想,对方看似年纪轻轻,其实力很强,而他的实际年龄也一定很高,至少不会小于自己俩人。
可有一点让青年感到奇怪,非常奇怪。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房间里响起青年声音,坐在他身旁的红衣女子无语的看向他,说道:“刘小黑,你什么眼光?什么前辈?他的模样看上去比我还小,你是不是刚才被窗外的寒风给吹傻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青年无奈摇头,也不多做争辩,看着红衣女子的眼神里尽是溺爱,耐心解释道:“你可注意到前辈所坐之车来时之路?”
红衣女子不解,青年继续说道:“车,重有几百斤,可却过雪无痕,拥有这般手断的人,你觉得他的年纪会低于你我?”
听完青年话后,红衣女子脑中努力回想之前牛车路过的场景,可脑子里除了牛嚼牡丹的画面便是身前他那人让人见之不忘,再见难忘的脸,至于青年口中的牛车过雪无痕她是真没注意。
就在红衣女子回想之时,俊美少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清澈如溪的目光看着俩人,说道:“相遇即是缘,缘者,妙不可言,既是如此,二位可叫我松。”
“松?”青年不解,问道:“前辈这是名还是姓?”
俊美少年望着二人,露出一个能让天下风景都黯然失色的微笑,回道:“即是名,也是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