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多灾多难,我活不到自己长大的那天。现在,我希望我曾经的以为是真的。”向裳崩溃地说道。
“为什么?”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向裳。
为什么?为什么?向裳陷入了回忆?小的时候呆在那个偏僻的村落,吃着五毛钱的冰激凌,一毛钱的大刀肉,可每天都是乐呵呵的。那个因为能去镇上而赶集就兴奋地睡不着觉的向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许是11岁转学到市里的小学,向裳可怜楚楚地盯着母亲,求着她让她带自己回之前的村小,母亲没有安慰,只是看着她,说“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只能向前。”的时候。“那个男孩呢?”对面的他见向裳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理他的意思,于是主动发问。“那个男孩?”向裳被他从回忆中拉出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就是那个你转学后遇见的男孩。”他默默地提醒。
向裳望向外面来来去去的车辆,又一次陷进了自己的世界。
转学后的向裳就算处处讨好同学,也还是没有人和她玩,难以融进这个所谓的相亲相爱的大家庭。现在想起,到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大家庭的成员都在一起很久了,谁也不想自己的小队伍突然多出一个人。像如今的向裳无法承担生活里琐碎的杂事,11岁的向裳,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向裳,也无法承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小伙伴,而独自一人在市里的小学生活。这些在大人眼里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足以压垮一个11岁的小孩了。
坐在桌子前的向裳,假装望向窗外,其实早已泪流满面,每天下午都是这样,泪水不受控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这已经是那时的向裳能在泪水突然掉下来的慌乱之中能想到的最好的掩饰。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从来没有人事后问过向裳也没人安慰她,她就像一个透明人。
那个男孩是个意外。
向裳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向裳急急忙忙地抹去眼泪,转过头。一个男孩,一副方框眼镜后藏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高很白,咧嘴笑着。“不要哭了,给你糖。”男孩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好像向裳是因为没有糖吃才哭。这个男孩就这样带着他的糖变成了向裳的同桌。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会突然调座位,当然,那时的向裳也不关心,当时的她,整个人都被想家的情绪填满。“向裳,你中午吃的啥?”男孩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向裳,手里拿着的笔转来转去。“夏柏,你能带点脑子吗,我们中午都是在食堂吃,吃的一样。”正在写数学题的向裳转过头,没好气地说。“向裳,你人身攻击,我不就忘了吗?”男孩耍赖皮似的说道。“我人身攻击你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向裳丝毫不肯让步。在别的同学面前向裳需要伪装,但在男孩面前向裳可以放肆,因为男孩永远不会生气,永远嬉皮笑脸,他和向裳的斗嘴不像是斗嘴,更像是他在逗向裳玩。他有说不完的话,可以从今天学校超市上新的零食扯淡扯到昨晚班主任的孩子又遭受班主任的“毒打”,从今天给向裳带的糖扯到校外的流浪猫,他还可以毫不费力地挑起一些事,让向裳和他争的面红耳,但他永远不会惹向裳生气。向裳课下的时间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地填满。还是会哭,但哭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还得忙着和男孩斗智斗勇。
时间流逝,安安稳稳的一年过去了,向裳对马上到来的毕业既没有感伤也没有期待,习惯了独来独往,对她来说好像在哪里都是一样。男孩也依旧每天咧嘴笑着,只是最近疯狂地爱上了一首歌。“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唉,夏柏,你能不能好好听课!”向裳实在是受不了这哥们课下唱,课上还要唱。“噢。”男孩这次出人意料,没有斗嘴,默默地闭了嘴,突然安静了。
“后来呢?”他看着发呆的向裳。向裳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后来,毕业如期而至,我们去了不同的初中。”向裳依旧望着窗外。他看不见向裳的任何面部表情。“可他出现过,因为长大,因为转学,他带着他的糖出现了在你的世界里。”他提醒道。他说的很对,向裳不知道怎样反驳。只是对于向裳来说,她或许更希望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吃着五毛钱的冰糕的女孩。“向裳小朋友,睁睁眼,起床了!起床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向裳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来,眼前的人一点点地消失,向裳睁开了双眼,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向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奔向小小的卫生间,刷牙,洗脸。回到卧室,匆匆地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就着网上买的面包解决了早餐,化了淡妆,出门赶地铁去公司。
今天早上地铁格外挤,向裳望了望车厢里,基本都是上班族,大家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向裳望着他们,每当想放弃这个城市,回到家乡的小镇的时候,这群人总会给向裳莫名的安慰。既然大家都这么坚持着,向裳觉得自己也还能再坚持一会儿,至于什么时候是尽头,她也不知道。
24岁的向裳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的五环之外租了一间卧室和卫生间,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出门,八点准时赶到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晚上七点下班,回到家八点左右。有时候晚上下班的时候,向裳会在公司楼下买煎饼果子额外加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