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纪寅成,确切的说,应该是说他身边的女人时,顾绎楼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姜弥,同样也是。
其实在知道莫向南还活着的那个时候姜弥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不因为任何,仅仅一个原因。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秘密。
不管经过多少年的时间,该来的,还是会来。
顾绎楼原本搂着姜弥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姜弥缓缓的看向他。
从纪寅成他们出现开始,顾绎楼的眼睛,就再也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挪开过。
不,是在莫向南的身上。
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长款鱼尾裙,黑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五官算不上多么的精致完美,但是结合在一起,却是说不上来的好看和柔美。
站在纪寅成的身边,更是耀眼至极。
就算是之前一直都是人群中焦点的顾绎楼,此时都好像失去了光芒。
在和自己的父母打了招呼之后,纪寅成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姜弥迅速低下头来。
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裙子。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面清楚的响起,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或许,她应该感觉到轻松和自在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姜弥的心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丝……开心的感觉。
相反,就好像是一双手,紧紧的将她的心脏抓住,让她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只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对于姜弥来说,却好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在这时间里面,纪寅成带着莫向南,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姜弥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他们的眼睛对视着。
顾绎楼和莫向南。
顾绎楼的另一只手上还端着酒杯,在那个时候,姜弥清楚的看见了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她甚至一度怀疑,他会不会将那个杯子捏碎。
但是,没有。
而莫向南,她的脸上带着勉强至极的笑容,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但是姜弥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终于,他们走到了顾绎楼和姜弥的面前。
纪寅成笑着对莫向南说道,“这两位是谁,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莫向南看着顾绎楼,在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颤抖的伸出手来,“你好……”
她的手,在明显的抖动。
顾绎楼的眼睛看了一眼她的手之后,很快将眼睛转开,“幸会。”
话说完,他象征性的和她握了一下手,迅速的松开之后,将姜弥整个人都搂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姜弥的脚步都不由踉跄了一下。
莫向南看着他们两个,倒是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很好。”
“当然。”他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我想,或许就不用你担心了。”
话说完,他看向纪寅成,“纪先生可真的是有心了。”
纪寅成的眼睛微微眯起,说道,“顾总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纪先生的心里面清楚,不过如果纪先生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我的软肋的话,你就错了。”
话说着,顾绎楼突然一步上前!
他的嘴唇抵在纪寅成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没有软肋,不管是姜弥还是莫向南,都不是。”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纪寅成回答,拉着姜弥就走。
他的脚步很快。
姜弥在他的身后跟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在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后,他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紧紧握着姜弥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姜弥低头,低声说道,“痛。”
听见她这句话,顾绎楼这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将手松开。
他站在距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嘴唇紧抿。
他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平静。
但是姜弥知道,他心里面,肯定不是平静的。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看着他,在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他轻轻的笑,“当然。”
“你要是觉得难受的话,要不我们现在就……”
“谁说我难受了?”顾绎楼看向她,说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很可怕。
姜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的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
姜弥看着他的背影,就快要看不见了之后,她这才轻轻的提起自己的裙摆,跟上他的脚步。
……
姜弥重新找到顾绎楼的时候,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作为宴会的主人公,纪家父母先跳了一支舞,曼妙的华尔兹,配合的无比的默契,动作优美。
姜弥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舞池中的人,思绪却飘到了远处。
她知道纪寅成带着莫向南来的原因。
顾绎楼不愿意听他说,不愿意去见莫向南,他就帮他,将莫向南带过来。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面下。
让顾绎楼就算想要发作,也发作不得。
而让姜弥感觉到更加无法琢磨的,是顾绎楼的态度。
从刚刚她看见的,顾绎楼看着莫向南的眼睛里面,她可以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
顾绎楼恨着她。
这样的恨意,没有丝毫的掩饰。
姜弥也知道,会有恨意,是因为……还爱着。
她低头,轻轻的笑了一下。
正好那个时候,纪家父母的舞曲结束,场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姜弥也跟着,轻轻的拍了拍。
开舞的已经结束,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邀请自己的舞伴跳舞,姜弥正想要走开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人抓住!
姜弥愣了一下。
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绎楼已经将她的手握住。
姜弥看向他,“我……我不太会跳舞。”
“跟着我的脚步就好了。”他说道。
平静的样子,似乎已经调节过来了。
和平时的他,没有任何的不同。
姜弥转头,正好看见的,是那边的纪寅成和莫向南,也在起舞的人当中。
她很快垂下眼睛。
顾绎楼将搂着她腰的手扣紧了,声音紧绷,“你很不开心么?”
姜弥愣了一下,看向他。
不开心的人,明明是他。
姜弥想要这样回答,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慢慢的摇头,“没有。”
顾绎楼什么也没有再说,只低头看着两人的舞步。
姜弥看向那边,纪寅成和莫向南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她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顾总,可以换一下舞伴么?”
听见声音,姜弥的脸色不由微微变了变。
顾绎楼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姜弥整个人,被轻轻的推了出去。
原本在纪寅成怀里面的莫向南在转了一圈之后,被顾绎楼一把勾住!
而姜弥,也到了纪寅成的怀中。
姜弥立即转头!
看着她的动作,纪寅成只笑,“怎么,害怕吗?”
姜弥缓缓的看向他。
他说道,“是应该害怕吧?毕竟,那可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姜弥咬了咬嘴唇,看向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别激动,顾绎楼自己也说了,莫向南,不会是他的弱点。”
姜弥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纪寅成还是笑,“当然了,这是他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时间可以证明。”
姜弥没有说话,眼睛只盯着那边看。
纪寅成看着,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时候,你会如何?”
姜弥缓缓的看向他,“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那样,不是你想要的吗?”姜弥轻声说道。
“嗯?”
“你想要的,不就是让我不好过吗?”姜弥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想要看见的,就是我被顾绎楼抛弃,是吗?”
“你是这样想的?”纪寅成的眉头皱起,“让他知道真相不好吗?最起码,他不会折磨你!”
“谢谢你。”
姜弥突然的话,让纪寅成不由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姜弥的这句话,绝对不会是……真的感谢他。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姜弥的话,“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纪寅成轻轻的笑,“姜弥,我只伤害了你一次,你却用了无数次,来惩罚我!”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姜弥看着他,说道,“如果那个时候,你按照你原来的想法,和我的姐姐结婚的话……”
“你就开心了是吗?”纪寅成冷笑了一声,“这样,我们之间就可以彻底的划清界限,是吗?”
“是。”姜弥看向他,说道,“不过现在,也是一样。”
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如何努力,不管他怎么挽回!
纪寅成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点头,“好,那欠我的,你也一次性的还了吧!”
话说完,他拉着姜弥就走!
……
而在那个时候,顾绎楼的手,正搂着莫向南。
她一直低着头,舞步也是凌乱的,已经踩了他好几脚。
顾绎楼看了她一眼,说道,“看来这些年,你都没有跳过舞。”
听着他的话,莫向南的头埋得更低了,脚上,又踩了他一脚。
他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呢?你是如何做到的?”
终于,她看向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顾绎楼轻轻的笑了起来,“对不起?”
莫向南知道,他不喜欢道歉的话,他说过,道歉的话,只有在错误已经造成的时候,才会从人的口中出来。
而错误既然已经造成,就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就算说一万句的对不起,也没用。
但是那个时候,莫向南,也只能说这句话。
顾绎楼抓着她的手力气更加紧了几分。
他说道,“这么多年,你有无数的时间可以跟我说清楚,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跟我道歉,为什么都没有出现?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背负着那件事情!”
“对不起……”莫向南只能说道。
看着她的样子,顾绎楼只冷笑了一声,“不需要道歉。”
莫向南猛地看向他。
“因为,我不会原谅。”他说道,“比起因为钱离开我,你这样的方式,更加让人恶心。”
话说完,他正要将手松开,莫向南的脸色一变,然后,想也不想的,将他的手握住!
顾绎楼的动作顿时僵住。
然后,他沉着眼睛看向她。
她低声说道,“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话说完,眼泪不断的从她的眼睛里面掉了下来。
顾绎楼看着,只紧紧的皱着眉头。
就在那个时候,他看见了,那一边被纪寅成拉走的姜弥。
他的眼睛骤然沉下,然后,将莫向南的手扯开。
他转身就走。
莫向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他们的脚步很快。
顾绎楼在后面跟着。
那个时候,周围的灯都暗了下来,不断有服务生从他的面前走过,好几次的时候,顾绎楼都差点跟丢了,最后看见的,是纪寅成带着姜弥,进入了一个房间。
顾绎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直接上去,刚刚要敲门的时候,却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那是姜弥的声音。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其实一直以来,我爱的人,只有你。”
顾绎楼的动作顿时停在了原地。
手,慢慢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
很快的,里面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顾绎楼是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想要将门一脚踹开,但是在踹开的那瞬间,他的动作又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绎楼……”
莫向南的声音传来。
顾绎楼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莫向南很快追了上来,将他的手握住!
“我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想要求你一件事情,不要……伤害自己可以吗?”
顾绎楼轻轻的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咬牙看向她,“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
姜弥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
她看了看天花板之后,又看了看四周围,然后立即的,从床上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礼服。
努力的想了想之后,她只想起了一件事情。
昨天的宴会,舞跳到一半的时候,纪寅成拉着她走了。
在转角的时候,他突然将自己推给了一个人,姜弥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人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姜弥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是现在。
姜弥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纪寅成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要找自己的手机,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
她只能放弃,从房间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她还在昨天晚上的酒店里面。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姜弥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只能将身上的外套裹紧,打车回家。
开门的时候,里面是一片的安静。
姜弥还以为他不在,在将灯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顾绎楼正坐在客厅的地方。
姜弥被吓了一大跳。
在过了一会儿后,她才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声音,顾绎楼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她。
对上他的眼睛,姜弥的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他说道。
姜弥愣了愣,“你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上前几步,将她整个人都抵在了墙上!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姜弥,我们还没有离婚呢!”
听着他的话,姜弥这才慢慢的明白了一点,说道,“我……昨天晚上……”
“怎么,想要和我分享一下么?”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莫向南回来了,我一定会和你离婚?”
“难道……不是吗?”姜弥的声音有些艰涩。
顾绎楼轻轻的笑了笑,“你倒是想!”
话说完,他将她的手一把抓住,说道,“我原本还以为,之前或许是我看错了你,现在我才发现,有那样想法的我,才是错了!就算她没有死,但是当年你做的事情,性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姜弥在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了他的话。
他是想要说,就算莫向南没有死,但是那件事情还是存在,她也还是……心肠歹毒的女人。
姜弥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然后,她点头。
顾绎楼看着她的回答,笑了笑,“所以,我不会和你离婚。”
突然的话,让姜弥猛地抬起头来看他。
那目光,让顾绎楼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他说道,“怎么,你很失望是吗?是不是觉得这样,无法和纪寅成交代?”
他在说什么,姜弥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脑海里面充斥着的,是另外的一个想法。
她说道,“那莫向南……怎么办?”
“我和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关心!”
顾绎楼的眼睛沉下,原本抓着她的手,也骤然松开。
“但是你不要误解了,就好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样,我会给你的,也仅仅是顾太太这个身份而已,其他的事情,你想也别想!”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的时候,发出惊天的声音。
姜弥站在原地,心里面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果然他心里面的逆鳞还是只有……莫向南。
……
顾绎楼刚刚到公司的时候,刘西子就上前来,“顾先生,有客人……”
看着她的样子,顾绎楼的眼睛不由沉下,“什么人?”
“是……记者。”
顾绎楼到了会客室时,那人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
看见顾绎楼,他立即站了起来,脸上是盈盈的笑容,“你好,顾总,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廷,是新闻网的记者。”
顾绎楼在他对面坐下,直接说道,“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原本是受邀参加宴会,本来是想要帮纪家拍一些正面的事情,但是在这过程中,我却拍到了另外的,有意思的东西。”
话说完,郑廷将手上的照片缓缓的递给顾绎楼。
顾绎楼没动。
郑廷看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说道,“顾先生不想要看看吗?我原本是想要直接发上去的,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对顾先生也是不小的影响,所以就想着,或许应该先来找找顾先生才是。”
顾绎楼已经可以猜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说道,“你要多少钱?”
听见他的这句话,对面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说道,“我就知道,顾先生是一个爽快的人,我要这个数,不过分吧?”
顾绎楼看了一眼他的手指,也笑了一下,“不过分。”
话说完,他将手机拿了出来,给刘西子打电话。
“给他想要的东西,然后,送客。”
刘西子很快进来,眼睛迅速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之后,看向着郑廷,“这边请。”
郑廷笑了笑,朝顾绎楼鞠了个躬,“顾先生,再见。”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顾绎楼坐在那里,在郑廷走出会客室的前一刻,他说道,“这些,是全部了吧?”
郑廷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他明白了顾绎楼的意思,说道,“顾先生放心,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顾绎楼没有再说话。
刘西子带着郑廷出去,将支票给了他之后,又目送着他离开。
办完了这些,她才回到了会客室。
还没开门进去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上。
刘西子的动作不由僵了一下,在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将门推开。
砸在地上的,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碎片散落一地。
而除了碎片之外,还有几角被撕碎的照片。
刘西子看的清楚,上面是纪寅成的脸庞,他似乎抱着什么人,那人的脸庞看不清楚,但是那身材和背影,以及身上的衣服都指向了一个人。
姜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