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绎楼立即进去。
那个时候，姜弥已经坐了起来，眼睛就盯着窗外。
顾绎楼一步步走了上去，“姜弥？”
听见声音，她这才转过头来，眼睛看了看他之后，直接说道，“我要出院。”
进来之前，顾绎楼已经在心里面想了很多她会跟自己说的话。
她这一句，他倒是没有想到的。
顿了顿后，他才说道，“但是你的身体……”
“这医院，我已经呆够了。”姜弥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只想要出院，回家。”
其实她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医生也说了只要注意休息就好，但是就这样出院，他还是不放心。
姜弥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睛盯着他看，“怎么，不好吗？”
听见她的话，顾绎楼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她后，还是妥协了，“好，出院。”
顾绎楼自己开了车，姜弥和林依白就坐在车后座。
一路上，姜弥和林依白都在说话，无关紧要的话题，顾绎楼表面上开着车，耳朵却一直都在听着身后的动静。
林依白看在眼睛里面，嘴上憋着笑。
她看了看窗外，“不对啊，顾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送她回去休息。”顾绎楼终于有机会开口。
林依白看了看姜弥，“不对啊，不是回家吗？怎么不去星河小区？”
顾绎楼的眉头顿时皱起，正想要说什么时，姜弥也开了口，“对啊，为什么不去那里？”
“吱！”的一声尖锐声！
顾绎楼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你说……什么？”
姜弥看着他，“不是说，回家吗？”
……
路瑶从超市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
天空是阴沉的一片，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路瑶从包里面拿出雨伞，往回家的方向走。
这里是卞城，坐高铁到港城不多不少，正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距离不远，但是这里的经济比起港城来落后许多，到处可见的是在建的工地，还有低矮的平房。
此时下了雨，地上更都是横流的污水，鞋子踩在上面才走了几步路，立即变得黑乎乎的。
路瑶手上还提着从超市带回去的东西，走的很慢。
到了楼下，她还没来得及将雨伞上的水抖落，便听见了楼梯口传来的声音，“四楼的小寡妇回来了。”
路瑶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算是这一地带比较便宜的房子，因为便宜，所以居住的人群也很乱，墙壁是黑漆漆的，上面张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路瑶带着孩子入住，有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有人开始说三道四了。
尤其是住在下面的几个工地的工人，每一次看见路瑶的时候，都一定要调侃两句才过瘾。
就好像之前那样，路瑶将他们的话直接忽略掉，直接往楼上走。
他们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小寡妇的身材还挺好的呢!”
“就是，比她楼上那个好多了。”
……
路瑶没有管，直接开门进去。
路衍已经在里面，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见自己的母亲回来后，他立即走了过来，帮她将东西放好。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面包，我马上去做饭。”路瑶将手上的面包给他，转身就要走的时候，他的声音传来，“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突然的话，让路瑶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
然后，她很快转过头来，沉着眼睛看他，“你这是在说什么？”
“爸爸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我们了，而且他们都说……我没有爸爸。”
路衍低下头来，低声说道，“如果是爸爸的话，他肯定不会……让我们住在这样的地方吧？”
路瑶知道他在说谁。
她的手握了握，说道，“他本来就不是你的爸爸。”
干脆的话，让路衍的眼睛顿时瞪大，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妈妈……”
“你忘了么？在他出现之前，我们过的日子比现在还要不好，他只是暂时施恩于我们的一个……好心人而已。”
“他和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是你的父亲，所以他没有任何的责任和必要照顾我们，所以，你也不用去怨恨他。”
路瑶的话说完，面前孩子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看着他那样子，路瑶的脸色不由变了一下，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你……怎么了？”
“那为什么……我没有爸爸？”路衍的话说着，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同学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
看着他那样子，路瑶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和孩子说的似乎……太过于言重了。
毕竟不管路衍多么的懂事，他也不过才八岁大，怎么能懂？
路瑶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妈妈知道你心里面委屈，但是……本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就都是不一样的。虽然你没有爸爸，但是妈妈，很爱你。”
路瑶的话说着，眼睛红了起来，陆衍也是听话的，看见自己的母亲这样子，他立即说道，“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会听话的。”
路瑶这才笑了笑，“嗯，先吃面包吧，我去做饭。”
路衍乖巧的点头。
路瑶刚刚起身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谁啊？”
“你好，请问路小姐在家吗？”
门外人的话，让路瑶的瞳孔不由一缩，顿了顿后，这才上前，将门打开。
“你好路小姐，我们刘总让我来接你的。”
尽管刚刚路瑶心里面已经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但是此时听见对方的话时，她脸上还是有难掩的失望。
但是很快的，她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
话说完，她看向屋子里面的孩子，“妈妈出去一下，你在家里面好好的知道吗？”
路衍站在那里，没说话。
路瑶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着那男人出去。
路衍立即跑到了窗边，趴在上面可以看见停在下面的车子，路瑶就在刚刚那个男人的引导下面，上了车。
很快的，车子在路衍的眼前消失。
这不是路衍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状况了。
很多次了。
他不知道那车子带着她的母亲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每到了深夜的时候，她都会带着一身的酒味回来，尽管在他的面前路瑶会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但是路衍知道，她肯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不好的话，为什么她需要躲着自己？
路衍将窗帘拉上，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包，也不吃，直接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面。
……
路瑶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等到他们到了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看见他们进来，立即有人说道，“哟，刘总，迟到了啊！”
她身边的男人笑着说道，“这卞城的交通可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了，堵的不行。”
“废话不多说，先干一杯吧！”对面的人话说着，很快将酒杯端了过来，满满的一杯酒。
路瑶见状，立即上前，笑着说道，“我们刘总最近不太适合喝酒，这一杯，我帮他喝了。”
话说完，她也不多说什么，一饮而尽。
对面的人愣了愣，过一会儿才看向刘总，“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新聘请的秘书，路瑶，怎么这样的没有礼貌？这张总还没说让你喝呢！”
毕竟两人也已经合作了这么多次，路瑶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是，是我不对，这样，我再喝两杯，还请张总不要生气！”
话说完，她也不多说，将自己的酒杯直接满上。
连续三杯下肚，就算路瑶酒量再好，此时也有些撑不住了。
刘总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张总，我们今天来呢……”
“刘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总立即说道，“只是今天，这件事情啊，我说了不算。”
他的话说完，刘总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是直销代理，你说了不算的话，谁说了算？”
“是这样的，今天啊，还有一个人也到了卞城，我已经邀请了他过来，等一下我自然会帮你们做引见，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需要刘总继续努力。”
张总嘴上说的好看，意思却明显的很。
他这分明是将自己从这件事情择的干干净净，如果失败了不关他的事情，但是如果成功了，不还是他引见有功？
都是在商场上混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刘总自然也是明白了，此时也没有说什么，只笑着说道，“是吗？那就多谢张总了！”
“哟，你看，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来介绍一下，刘总，这是迟总！”
路瑶坐在那里，原本已经缓过来了，站起来正要打招呼，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却差点直接瘫软下去。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
真的……是他。
“路瑶！”
听见声音，路瑶这才刚刚回过神来，僵硬的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更是僵硬，“你好……迟总。”
迟璞看了一眼她的手，直接忽略掉，“看来，人已经很齐了。”
“是啊，迟总是第一次到卞城来吧？我之前没收到消息，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亲自去接你！”刘总立即笑着说道。
迟璞看了他一眼，“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来接我？好像有点不对吧？”
这样直接否认关系，让刘总脸上的表情不由变了一下，随即，他看向路瑶。
路瑶这才站了起来，“迟总不要误会，虽然迟总不曾到我们卞城来，但是卞城多的是关于迟总的消息，我们刘总对迟总也很崇拜，这一杯酒，我替他敬你！”
迟璞轻轻的笑了一声，抬起眼睛来看她，“你算什么？你觉得你有资格敬我吗？”
他眼睛里面，是彻底的冰冷。
那让路瑶突然想起了那一天。
他母亲葬礼的那一天。
他听见了自己说的话，质问自己和倪绘容之间的关系。
于是，她全部说了。
说他母亲当年其实来找过自己，而她为了钱，将他们的感情卖了。
原本，迟璞想过可能是这样。
毕竟这样狗血的剧情，在那些烂大街的电视剧里面，比比皆是。
只是，比起坚贞不渝的女主角，路瑶选择了接受。
并且接受了他母亲的安排，远走他国，最后，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再然后，又为了钱，应了顾绎楼的要求，回到了港城。
再一次将他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之后，再一次不负责任的离开。
她是如此的自私。
在她的眼睛里面，他从来不重要，他们的感情，也不重要。
那一天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的见面。
他依旧高高在上，而她依旧为了钱，卖着笑，说着虚情假意的话。
而在场，谁也没有想到，迟璞居然会这么下路瑶的面子。
谁都知道，如果这一单生意迟璞想要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他现在半分情面也不给，想必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考虑。
刘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只能陪着笑上前，说道，“不是，迟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做的不够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
“她，是你的秘书吗？”迟璞将他的话打断。
刘总愣了一下，随即不断的点头，“对。”
“贵公司可以录用这样的人，也可以知道贵公司是什么样的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迟璞的眼睛里面，是一片讽刺。
其他人这才都知道，原来迟璞，是冲着路瑶的。
这已经不是刘总和路瑶第一次合作了，因为路瑶的酒量好，会说话，所以一般有这样的酒局，他都会让她假扮自己的秘书出席，给自己挡酒。
谁也没想到，今天的时间居然会演变成这样。
刘总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路瑶的声音传来，“抱歉迟总，让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刘总的秘书，我就是一个外聘的人，今天晚上过来蹭饭的而已。”
“既然迟总不想要看见我，我这就走，但是还请迟总给刘总一次机会，毕竟这件事情，他也没想到。”
话说完，路瑶将桌子上的酒杯端了起来，“这杯酒，我就当做给你赔罪了，先干为敬！”
也不等他回答，路瑶一口将酒喝光，放下酒杯后，路瑶转身就走。
样子，潇洒的很。
而从她刚刚开口开始，迟璞就只坐在那里，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善，反倒是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刘总站在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这才上前说道，“那个……迟总，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失陪。”
也不等他们回答，迟璞直接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包厢的时候，他就看见蹲在垃圾桶狂吐的人。
他的脚步顿时停下。
她的手撑在墙上，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泛白，手背更是一片暴起的青筋。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她觉得自己胃里面的东西都被掏光了后，她这才慢慢的直起身体。
她没有看向他这边，而是转身，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迟璞就跟在她的后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想要直接抽自己两个耳光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但是脚下的步伐，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她没有打车，而是走到了公交站，身体就靠在牌子上，闭着眼睛。
很快，车子到了。
她上了车，找了位置坐下。
迟璞就一直跟着。
他没有刻意的躲着她的目光，甚至上车的时候，他就这样从她的面前走过，在她的身后坐下。
但是，她居然都没有发现。
迟璞憋着气，依旧跟着。
下了车之后，她提着裙子慢慢的走着。
因为地上很脏，她可能是害怕弄脏了衣服。
好在时间也不算很晚，这条街虽然残破，但是也不算毫无人气，只是周围人的样子……
迟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终于，在一栋残破的旧楼前，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而至始至终，路瑶都没有发现他，自己上了楼。
迟璞站在原地不动，手紧紧的握着。
为什么她的日子会是这样子？
既然已经收了钱，就应该过的很好不是吗？
现在这样凄凄惨惨，甚至在一群男人中卖笑的生活……一点也不适合她！
“帅哥，你找人吗？”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迟璞转头，在看见眼前身着暴露的女人时，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连回答一声都没有，转身就走。
……
路瑶就在窗边看着。
那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她低头，轻轻的笑了一声。
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么？
当然不是。
从她到公交站的时候，就发现了。
原本，她是不想要让他看见自己生活的样子的，毕竟谁也不想要这样窘迫的生活，被自己的前任看见。
但是那个时候，路瑶心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告诉自己。
就应该让他看见。
本来就应该让他看见！
所以，她最后还是回来了，所以最后，她还是变成了一个卑劣的人。
“妈妈。”
听见声音，路瑶这才转头，路衍将手上的水给她，“喝点水吧！”
路瑶愣了一下，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将水杯接了过来。
路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房间。
路瑶看着他的背影，手不由扣紧了水杯，正好那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路瑶没想到的号码。
“路瑶姐。”那边人的声音轻轻，“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打扰你了吗？”
“没有，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
路衍做完作业出来的时候，发现路瑶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
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上前，“妈妈？”
路瑶原本是低着头的，听见声音后，这才抬起头来。
看了看他后，她笑着说道，“怎么，肚子饿了吗？我给你煮一点面吧？”
“我不饿，是妈妈你，很奇怪。”
“我吗？我怎么……”
“从刚刚回来开始，你就很奇怪，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路瑶看了他很久，说道，“你……想要爸爸吗？”
突然的话，让路衍不由愣住。
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不是我想，就有的。”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我希望妈妈可以开心。”他看着她，说道，“之前生病的时候我就和妈妈说过，我希望有一个可以陪在妈妈身边的人，这样就算我以后死了，还有人可以陪在妈妈的身边，而这个人，是不是我爸爸无所谓，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
路衍的样子很认真，一字一句的。
路瑶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将他的手握紧，“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一直陪着你。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开心，所以，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里？”
路瑶笑了笑，“港城。”
……
第二天，路瑶起床的第一件事情，是往窗口外面看了一眼。
她记得之前她和迟璞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惹自己生气了，他就会在她家门口下面，等一整个晚上，模仿着苦情电视剧里面的桥段。
而这一招，屡试不爽。
只是现在，路瑶并没有在楼下看见他的身影。
她正想着的时候，路衍的声音传来，“妈妈，你总是在那里看什么？”
听见声音，路瑶这才立即将窗帘拉上，“没有什么，你等一下，我做饭。”
话说完，她正要往厨房走，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刘总的来电。
路瑶倒是有些惊讶。
电话刚刚接起来的时候，刘总的声音就传来，“路瑶，你说你也真的是，这件事情怎么不提前说？”
路瑶还以为他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立即说道，“抱歉刘总，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隐瞒的，我也没有想要追究你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你可得帮我到底啊！”
“什么……意思？”
“迟总那边已经说了，想要合同的话，就让你过去跟他签，我对你平时的照顾也不算少，这个忙，你会帮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