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在看见顾墨浅那样子时,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看着自己,那个时候,姜弥就好像是看见了……住在里面的魔鬼。
顾墨浅自然看见了,她眼睛里面的恐惧。
他顿了一下,在过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你以为顾绎楼的手上就是干干净净的吗?我告诉你吧,姜乔一开始会染上那些东西,就是他找人引诱她的。”
姜弥咬着嘴唇。
顾墨浅继续说道,“这只是他做过的无数事情中的其中一件,当然了,这些事情,他是不会让你知道的,其实他才是最脏的那个,但是,他不会让你发现,他会让你觉得,他才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就好像当年……”
“对不起。”
轻轻的一句话,让顾墨浅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姜弥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所以,对不起。”姜弥轻声说道,“本来你和姜乔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因为我,你却……所以,对不起。”
顾墨浅僵硬的站在那里。
他原本以为姜弥会质问和厌恶自己,但是她此时的回答,却是顾墨浅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的。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然后呢?”
“你去自首,好吗?”
姜弥的这句话说出,他直接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平静的接受!
笑容逐渐加深,而他的样子,也逐渐扭曲。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停住了笑容。
他看着姜弥,“你觉得我可能这样做吗?”
“就算是为了我,可以吗?”她轻声说道。
“我不会去自首的!而且她是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姜弥不说话了。
顾墨浅看着她,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她的脸颊,姜弥却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很怕我,是吗?”他的声音紧绷。
姜弥咬了一下嘴唇,“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全部都是你的责任,甚至可以说是姜乔咎由自取也不为过,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姜弥的声音很轻。
顾墨浅看着,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觉得我错了吗?我说了,她该死!”
“就算是这样,来执行这件事情的人,也绝对不应该是你。”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想要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仅一点也不感动,只觉得我很残忍,做错了,是吗?”
姜弥没回答,但是那样子,似乎也默认了这件事情。
顾墨浅看着,轻轻的笑了笑。
“就算你这样想,也没有办法,因为这就是我,我也不会做任何的改变!”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在往前走了两步后,他突然觉得不对,停下脚步,看向姜弥。
她还是站在那里,但是手却一直藏在身后,顾墨浅看着,眉头顿时皱起,“你背后藏着什么?”
他的话,让姜弥的脸色不由变了一下,然后,她立即说道,“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说完,面前的人却是一个健步上前,将她手上的东西直接抢了过去!
是她的手机。
顾墨浅立即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在看见上面的名字时,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猛地看向姜弥,“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的可怕。
姜弥想要向后退,但是那个时候,她人已经站在了沙发跟前,根本没有路可以退,往后走了一步后,整个人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而那个时候,他的手也将姜弥的一把抓住!
“怎么不说话了?我让你说话!你是不是打给顾绎楼了?你是不是将我们刚刚的话都给他录下来了?”
“我……”
姜弥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伸出手来,将她的脖子一把掐住!
他的力气很大,姜弥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上不来了。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放……”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心里面想着的,却只有这么将我弄死是吗?姜弥,我是什么都听你的吧?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不是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姜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他的力气越发收紧了,姜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开始疼了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就在那个时候,原本在楼上的简澜听见了声音。
她下楼来,在看见眼前的场景时,她的脸色不由变了一下,随即冲了下来,说道,“顾先生!”
她想要上前拦着,顾墨浅却是一个用力,将她一把推开!
“我今天就将你杀了,这样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就将你给杀了!”
“顾先生!”
简澜的声音传来,也是在那个瞬间,顾墨浅的手突然松开了。
姜弥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不知道过去多久后,她才回过神来,抬头!
简澜手上的枪,正对着顾墨浅!
在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时,姜弥的瞳孔不由微微缩了一下。
而那个时候,顾墨浅也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他的人!”
简澜咬了咬牙,将枪口一转,对准了姜弥!
那动作,让姜弥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而顾墨浅也猛地看向简澜。
简澜握枪的手很稳,但是垂在身边的另一只手却一直都在颤抖着。
在过了一会儿后,她才说道,“顾先生,我不会背叛你,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她死的话,不应该让你自己动手,我来帮你。”
姜弥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而顾墨浅,就站在那里没动。
简澜深吸口气,“姜小姐,很抱歉,虽然我不想要杀你,但是如果这是顾先生想要看见的话,我只能这样做。”
话说完,她正要开枪,但是在那个时候,顾墨浅却将她的手一把抓住!
枪口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嘭!”的一声,子弹正好打在了上面的水晶吊灯,那漂亮的水晶灯就这样直接掉在了地上。
姜弥的反应很快,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但是那玻璃碎片还是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
而那个时候,顾墨浅也已经将枪抢了过来,他咬牙看着简澜,“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为我做这样的事情了?”
简澜站在那里没动。
而那巨大的动作,也终于将楼上的孩子吵醒,姜弥正要上去看的时候,顾墨浅却将她一把抓住,并且将手上的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姜弥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面前的人,奇怪的事情是,她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了。
顾墨浅看着她,“我想过了,我可以去自首,但是我这样去自首的话,你肯定会和顾绎楼一起吧?让你们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一个人在监狱里面,不是太亏了吗?”
“所以我觉得我刚刚说的对,我应该,先将你给杀了。”
姜弥没说话。
她甚至还能冷静的看着他。
看着她的样子,他的眼睛顿时沉了下来,“怎么,你不相信我会开枪是吗?”
“你开枪吧。”姜弥直接说道,“如果这是我欠你的话,如果这一枪,真的可以让你去自首,将过去放下的话。”
“放下?”顾墨浅又开始笑了起来,“你让我如何放下?你知道这些年我……”
“也算是放过你自己,不好么?”姜弥轻声说道。
轻轻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姜弥定定的看着他。
突然,他点点头,“好,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这样。”
话说完,他将枪口翻转过来,对着自己。
他说道,“你现在,就对着我开一枪。”
他的话说完,姜弥的脸色不由变了一下。
他将她的手伸出,让她握着枪,“来,就现在,开枪!打死我不好么?这样的话,一切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发现姜弥还是不动后,他轻轻的笑了起来,“怎么不开枪?是因为你害怕吗?怎么会呢?你之前不是做的挺好的?上一次,你对我开枪的时候,不是还毫不犹豫的吗?”
“我不会开枪的。”姜弥说道。
轻轻的一句,让顾墨浅不由顿了一下。
然后,他笑着说道,“为什么?舍不得吗?还是不敢?”
“因为,我不会。”她说道,“我不会开枪,也不会让你死。”
“死多简单啊,是最简单的逃避的办法,你都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了,还没逃避够吗?”
“你给我闭嘴……”顾墨浅的声音里面,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姜弥自然感觉出来了,只继续说道,“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样,你就是顾墨浅,从来不是顾绎楼,当年想要取代他的人是你,不是他。”
“而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要他的命的话,他也不会对你下手,让你的腿发生这样的意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埋怨命运的不公平,所以才会……”
“我让你闭嘴!”顾墨浅大声的说道,并且直直的,将手上的手枪,对准了姜弥的脑袋。
姜弥看着他,“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恨。”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觉得不公平,明明是一样的出生不是吗?为什么他一直享用着鲜花,但是你却只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是这么多年,顾绎楼心里面始终都有想着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他是你的……兄弟,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你们在相差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们应该做的,是守护彼此,而不是,自相残杀。”
姜弥的声音很轻,顾墨浅听着,脸色却越发难看。
姜弥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枪握住,“是,我刚刚是将我们的对话录了下来,顾绎楼或许也听见了,但是你觉得,他会将这些,告诉谁?”
“他不会告诉警察,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你是他的哥哥。”
顾墨浅的手开始颤抖。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里面有各种情绪闪过,而姜弥就挺直了腰板站在他的面前。
突然,他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枪丢到一边!
他看着她,“你走吧。”
姜弥愣了一下。
“走,现在就给我走!滚出去!”
话说完,他伸出手来,一把将姜弥推了出去!
姜弥转身想要说什么,他却将门直接关上!
“开门!你开门!”姜弥用力的拍着门,但是里面,没有回答。
“顾墨浅,你开门!你开一下门好不好!?”
姜弥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还在里面,虽然她不觉得顾墨浅会伤害孩子,但是,她赌不起!
“顾墨浅,顾墨……”
姜弥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又是一声枪响!
在听见这声音时,姜弥的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好像疯了一样的砸门,“开门!顾墨浅我让你开门!”
她用力的转着门把,还是没有丝毫用处之后,她转身就走!
那个时候,天突然开始下雨。
姜弥的手机在屋里面,所以她只能跑到外面。
小区的保安亭里面还有人,在姜弥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
姜弥却不管,直接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抓住,“给我手机!报……报警!”
……
姜弥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警察带着她进去的时候,房子里面,没有人。
客厅是碎了的水晶灯,看上去一片狼藉,而在地板上,还有一滩血。
姜弥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立即冲上楼,将孩子的房间打开!
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姜弥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转身冲了下去,将警察的手抓住,“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她的眼睛通红,手上的力气更是大的惊人,对面的警察被她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好在对面立即有人过来,“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下,先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可以吗?”
“我的孩子不见了!他将我的孩子带走了!我的孩子……”
姜弥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瘫软在了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她是在医院里面。
她睁开眼睛,在看见眼前人的脸庞时,她立即从床上起来,将他的手抓住,“我的孩子呢?顾墨浅,你将我的孩子带到什么地方了?!”
顾绎楼立即将她的手反握住,“姜弥。”
“不,你不是顾墨浅,顾墨浅呢?他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什么地方!?”
顾绎楼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沉默,姜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话说完,她直接要冲下去,顾绎楼将她一把按住,“你先冷静一点!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不要着急!”
“很快……很快是什么时候?顾绎楼,你不要骗我,孩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是说,是你计划好的?我的孩子……”
姜弥的眼泪不断的掉了下来,“不要这么对我,我……我不能没有那个孩子!”
顾绎楼只紧紧的抱着她,“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你跟我保证,你一定要跟我保证!”
“好,我跟你保证。”
听见顾绎楼的这句话,姜弥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情绪也总算慢慢的稳定。
顾绎楼刚刚扶着她躺下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在看见那来电时,他的瞳孔不由缩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姜弥之后,转身出去。
“你在找孩子,是吗?”他说道。
“你还想要怎么样?”
听着顾绎楼的话,对面的人只是笑。
顾绎楼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起来,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却轻轻的说了一声,“哥哥。”
哥哥。
这个称呼,顾绎楼第一次喊出的时候,是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有着一样的血液,一定也会是,最亲密的人。
但是很显然,不是。
那些最亲密的东西,变成了他们之间,最锋利的刀刃。
“你赢了。”他的声音传来。
顾绎楼的脸色微微一变。
对面的人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要杀了你的,我想你也应该是一样,好像这一张脸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有一个人存在。”
“所以,我想要你死。”
“但是偏偏,有人想要你活着。”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
顾绎楼自己开车过去。
他的脚伤还没有好,因为走的急了,瘸的更加明显了几分,一路狂奔过去的时候,多的是看向他的人。
但是很快的,越往里面走,人也就越少了。
到后面,顾绎楼站在那条巷子前面时,就只有他,和对面的人。
“孩子呢?”他的声音沉下。
“不知道。”
顾绎楼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顾墨浅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直接说道,“简澜带着孩子跑了,看见了么?这是她朝我开的一枪。”
顾墨浅指着自己的手臂,在那上面,的确有血迹。
“我想要追她,但是没追上,最后我想你们肯定都以为我是带着孩子跑了,你手上又有我的录音,我肯定逃不了了,所以,我也没办法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联系我?”
听见他的话,顾墨浅只笑了笑,“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是我将孩子带走的啊,如果弄到最后,你一直在找我才发现孩子不是在我这里,不是浪费了很多时间?”
顾墨浅的话,让顾绎楼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你现在……是在帮我吗?”
顾墨浅笑了笑,眼睛看向天空,“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记得。”
“那你肯定不知道,我和姜弥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顾绎楼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不是被你刺伤了吗?你跑了,我一个人医院都找不到,所以,我只能自己爬了出去,本来以为可能我会就这样死在路上了,却遇见了她。”
顾墨浅的话说着,轻轻的笑了起来,闭上眼睛。
“你知道的,我从小在暗沟里面长大,没见过什么好的东西,手上脏的不行,而她呢?很干净,很美好。”
“但是那样的她,也不会属于我。就算是长了一张一样的脸,她爱的人,也始终不是我。”
顾绎楼没说话。
顾墨浅缓缓将眼睛睁开,“所以说顾绎楼,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吧!”
“……什么?”
“好好的照顾他,要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说完,他抬起手来!
就在那个瞬间,顾绎楼冲了上去,也不多看一眼,直接将刀刃握住!
鲜红的血立即涌了出来。
但是,他就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他只说道,“没有什么比死更加简单了,而且,你真的那样想要守护她的话,更应该好好的活着,活着,才叫守护。”
顾墨浅看着他,手缓缓的松开了。
然后,他笑了出来。
顾绎楼也松开手,那沾满了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
“顾绎楼,我真他妈的不喜欢你。”他说道。
“其实,我也是。”
顾墨浅睁开眼睛,看向他,“但是看在那个孩子是我侄子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说。”
“简澜带着他,应该是去找了另一个人。”
“谁?”
“另一个不想要你好过的人,你觉得,是谁?”
顾绎楼立即想到了什么,眼睛沉下,“你和他也有来往?”
“对啊,那个时候,我不是想要你死吗?谁让你得罪了这么多的人?现在,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话说完,顾墨浅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前面走。
顾绎楼看着他的背影,在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拿起手机,“给我订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