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贺凯臣、霍汶熙、赵黛墨三人稍作休息便乘直升机飞往洛杉矶。朱泽楷和刘子在家为明天的面试做准备。
“我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考试的流程。首先是笔试,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两道论述题,类似GRE的水准作答。然后是一个小时面试提问和一个小时模拟手术。因为你是洗手护士,所以模拟手术的环节由我来配合你。”“可以吗?”刘子如有些兴奋。
“可以。因为我是你的推荐人。”培训结束以后如果你继续留在梅奥做assistant,可能将来你就是我的第一助手。“真的吗!谢谢朱学长~”“别高兴太早,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嘻嘻。”刘子如吐了吐舌头。
“要成为梅奥的visitor,学历背景要求本科以上,并且语言能力达标。GRE你多少分?”“160+169”“可以了。”“学术背景需要考察你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数量、参与项目、课题、实验技能等。”“我之前在JAMA上发表过一篇,不知道算不算。”“美国医学会杂志的话,应该没问题。再就是工作经验了。如果你是临床学习的话,需要intern经验。”
“我之前在安贞医院心外科实习过一年,可以吗?”“相当可以。看来这几项你基本都没问题。如果你愿意,推荐信我会帮你写。不过还需要你母校至少一位教授的推荐。”“你对我真好...”“是你自己本身条件就不错,我并没有特意对你好。”“嘿嘿。”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朱泽楷详细介绍了面试和笔试的主要内容和注意事项,刘子如认真地做了笔记。末了,男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医生是否应该对病人隐瞒病情?”刘子如之前在准备护士资格考试的时候准备过类似题目,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首先,我认为医生不应该对病人隐瞒病情,原因很简单,因为基于医德,医生不能隐瞒病情。另外,如果不把病情告诉病人,怎么能得到病人的配合呢?关键在于医生什么时候,采取何种方式告诉病人。
我在医学院实习的时候曾经遇到这样一个例子:一个病人患了癌症,医生考虑了好久,决定慢慢地透露给病人这个不幸的消息。于是医生在每天治疗的时候,一边鼓励病人,一边由浅入深地给他介绍治疗的进度、病情发展的状况。渐渐地,病人对自己的病情有了真正的了解,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最后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医生对病人的家属也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取得了他们的配合。”
朱泽楷笑道:“说的很好。但是考官可能会紧接着问你:假如你的挚亲,或者爱人得了很重的病,比如冠心病晚期,手术无效,药物治疗也基本徒劳。你会怎么做?”“我没想过。我不敢想。”“你必须想,因为这个问题很可能你以后要面对。”
“我...我不知道。”刘子如想起五年前自己还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得了淋巴癌。看到化验单的那天,她一个人躲在洗手间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母亲没有化疗,却意外地痊愈。她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告诉她真相。
“病痛已经够折磨了,为什么还要用残酷的真相让患者承受身心双方面的压力呢?带着希望活着,即使只有一天,也是幸福的。”
男人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看医者不自医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人们都说,病不治己,旁观者清。大部分人觉得那是因为关心则乱。就是因为关系太密切,医生在诊断过程中容易掺杂许多不必要的顾虑和忧患意识,这样会打乱其本来的客观分析和诊断思维,导致误诊误治。比如有许多检验手段对病人身体有损害、有痛苦;药物虽然是首选,但是有较大副作用。因此在同等条件下,医生不会让自己的家人去经历这些。
另外,手术医生对家人开刀常常手会颤抖,动作失常,造成手术时间过分延长或者手术过程过于繁琐。还有,很多病人的家属就是因为家里有医生亲属,所以生了小病也不注意治疗,最后小病拖成大病,追悔莫及。”刘子如咬着嘴唇,不想再说下去。
“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是么。”“恩。我自己心脏有病,所以我当护士,也算是医者自医。”“说的跟你能自己给自己体外循环似的...”“你呢?假如是你的家人...你会亲自为他们手术么?”刘子如反问。朱泽楷笑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已经不会在乎手术台下的是谁。没有医生会希望给自己的亲人动刀,可当疾病来袭的时候,如果自己有能力,那手中的刀就是对亲人最好的保护。”
“如果是诗瑶呢?”男人收起笑容:“对我而言,她首先是我的病人,然后才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治好他,因为我是医生。”在此之前,朱泽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诗瑶做手术。与其说他不想,不如说他不希望她有事。如果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只要她需要,无论多难,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不早了,去睡觉吧。明天下午两点面试。正装。”“额...可是我没有带...”刘子如有些抓狂。“明天上午带你去Macy’s随便买一套。”“真的吗!”“恩。”朱泽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从早上九点开始到下午二点,他接待了12个患者。每个患者20~30分钟,期间没有喝一口水、吃一点食物。而且面对每一个患者的时候,还得温文尔雅、面带微笑。加上下午那台四个多小时的手术,他今天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
翌日上午。两人草草吃了早餐,朱泽楷便带着刘子如去梅西百货买正装。“你今天不用上班么?”女人忽然想起什么。“我今天请假。”朱泽楷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伸进公文包里摸索着。
“诶?是因为我么?”刘子如有些惊讶。“不是。我今天刚好有点私事。”男人从包里摸出一个药瓶,单手拧开,往嘴里塞了一片。“你在吃药?是生病了么?”刘子如关切地递上自己手里的果汁。“最近比较累,吃点补剂。”男人插了一根吸管喝了一口,随手又递给女人。
“真的...没事么?”“可能...没咽下去...”朱泽楷伸手要去拿饮料,却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当他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回头一看,刘子如的脸红得发烫。他连忙缩回手,果汁也不敢再去拿。“我不是故意的。”“恩。”刘子如低着头,手里抱着男人方才喝过的饮料杯子,轻轻将吸管送到唇边。
哪怕是间接接吻也好,她在心里这样想。
看见男人目不斜视盯着前面的路,手掌抚在喉咙上噎得难受的样子,女人轻笑,将水瓶递到男人嘴边。“你还是喝一口吧,脸都憋红了。”“谢谢。”朱泽楷偏过头,牙齿叼住吸管一角吸了一口,无意间用了女人那根吸管。刘子如只当他是无心之举。
到了百货商店,朱泽楷领着刘子如来到Guess。上次两个人一起逛街,是为了刘子如第一次见自己父母的伴手礼。“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喜欢这里的衣服,但是只穿一次的话,凑合一下还是能穿的。”他说的没错。以刘子如的衣品和消费能力,买一套chanel或dior的套装才算正常。
他之所以找了一家价位中等的店铺,一方面是情况确实紧急,没时间精挑细选;更重要的一点是,今天的面试官里有一位来自印度底层社会的女教授,她最厌恶的就是一身名牌的富二代申请者。虽然刘子如的申请资质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他要尽量避免考官因为自己的主观好恶影响她的申请结果。
幸好,刘子如很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进店里。售货员热情地上前询问需要什么帮助。朱泽楷只说:“interview suits, for her.”女售货员为刘子如推荐了几款套西,面料质地都还不错。朱泽楷转到一旁的衣架前,捡了一条白色的短袖内搭和紧身西裤,一并递给女人。“s应该能穿。”刘子如接过衣服,拉上更衣室的帘子。
朱泽楷坐在沙发上等女人换衣服。微信视频电话响起,拿起手机一看,是霍汶熙。“你回来了么?”“回来了。你家密码多少,我忘了。”“920219.”“92...你生日不是11.11么?”“是诗瑶的生日。”“你不是吧?这么长时间了...”霍汶熙打开房门进了屋。“懒得换。”
“去年你就说懒得换...你啊...还是收收心吧,刘子如这丫头不挺好的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呵呵。是我想多了么?你朱泽楷可不是什么女人都领回家的啊。”“什么叫领回家...她只是暂时没找到住的地方。再说刘子如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朱泽楷像是被人戳穿了秘密,语气有些着急。
“那个...好看么?”朱泽楷抬头,刘子如正站在他面前,羞怯地冲他笑笑。“咳咳...好...很好。”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她的气质。“就这套,穿着吧。”“恩。”朱泽楷转身要去前台结账,刘子如拉住男人的手:“我自己来吧。”“没关系,算是你帮我做家务的谢礼。”
“啊?那不行。我在你这蹭吃蹭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擦个地板洗个碗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就别客气了。我家里条件简陋,这几天委屈你了。”“不委屈!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委屈。”男人本来只是说句客套话,听见女人这么认真的回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是换了吧,等一下吃东西别弄脏了。”“好吧。穿成这样确实不太自在。”朱泽楷看了眼踩着高跟鞋的赵黛墨,从旁边的鞋柜上拿了一双小羊皮平底鞋,蹲下来,将鞋子摆在女人面前。“换双鞋。一会儿带你去诊所参观。”
“你等一下不是有事么?”“对。等一下要和集团全球业务部负责人聊点私事。然后一起吃午饭,你也一起。”“我...方便在场么?”“恩。不影响。”刘子如换上鞋子,瞬间感觉脚上松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