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既然碍了阿茹的眼,那就撤掉吧!”韫威如此慷慨大方地说道,而后他径直上前把另一道屏风也大手一挥给推倒了,正好就倒在了周木白的身侧,差一点儿就要砸到他了。
我发现殿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辛可嘉都不那么频繁地打骂我了,变得有那么点儿沉稳成熟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心眼,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宠坏了。
第一次在围场周木白也是如此卑微,双膝跪地,身体前躬,额头朝地。我还是觉得他不该是如此卑微的,似曾相识的场景,我又弄巧成拙地想要去把周木白扶起来,被韫威一眼给瞪得不敢动手了。
“殿下恕罪,臣自知男女有别,所以才立了这两道屏风,反向作画,不曾想会激起辛小姐甚比于常人的好奇,想要一探这屏风的究竟。”周木白答得从容,把症结推到了屏风上。
“是吗?”他转向我,轻轻撩拨着我耳畔的一缕乱发。
“嗯,我是蛮好奇的,她们不让我去后面看,我就想自个去看看!”我随着周木白的话往下说,别说啊他的话倒是蛮合情合理的。
“殿下已经替辛小姐试过了,这只是普通的薄屏风而已,同一般的无差!”
“谢殿下!”我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对韫威说道。
“走吧!”他牵着我离开了画殿,我偷偷扭头看了看周木白,他在对我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如沐春风。
“旁人面前,我不好说你的,辛可茹,你最好别再逼我对你发脾气了…你以为我的太子妃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韫威后来把我骂了一通,我都没回一句,也不觉得生气。我满脑子都是周木白的那一笑,睁眼闭眼看到的全都是他,夜里做梦梦见的也是他。
反正我不管,我每天都去画殿,寒暑不更,有天一早便就下了大雨,雨势不减,那天的画殿里竞只有我一个学徒,他还是一如往常地讲着,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听着。
后来有人传唤说雨势太大,靠近湖边的他藏画的屋房漏了水,缺乏人手,于是本来守在屏风两侧的两位也都去了。殿中仅有了我和他,还有两道屏风。
他讲着讲着就被我打断了,我问他:“我可以去看你吗?”
他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授课便就到此为止了吧!”
都没有人拦我了,我想去哪儿自然就能去哪儿了的,但我并没有横冲直撞过去,我把手放到了屏风的一侧,从背后感受他的那幅画,尽管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周木白…”我犹豫了好久才红着脸说出了那句话,“你能用手教我吗?”
透过屏风,我看着那个人影退却了。
“周木白,我,我,我…”我喊着他,我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该如何用一个字眼来表达我的这千思万绪。
正在我愁眉不展之际,我看见他往回走了,他缓缓将手掌放到了屏风上。我眉目间顿时舒展开来,我也摆正了我的手掌。
“跟着我的手指动!”他轻声道。
“嗯,嗯。”我激动不已。
起初他动得很慢,我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后我的手指竟就能很自如地随同他一起动了。我之所以感受得清楚,是因为这幅画就是去年我临摹了百来张荷花叶中的一幅,这是他在对岸那个角度看来的。
“你临摹过?”
“嗯嗯,好多次的呢!”我笑道。
“我知道,能…感受得出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他的手指很温柔地轻抚着屏风,让我感觉他就像是在抚摸我的手一般。
“还有一幅也是!”我几乎是雀跃地同他说道,我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兴奋了起来,全身上下从骨子里涌出了一股火热,“好多好多遍,好多好多遍都还不够,都尚不会觉得厌倦,就是还想好多好多遍,都还不够!”
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自己都被自己弄糊涂了,可我就还是想说。
“一时兴起罢了,会倦的!”
“不会!”我很笃定道。
“其实你不适合丹青的!”他大概一早就看出了我毫无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华,是一点儿也没有的,零乘任何数都得零,确实,我一直都只会临摹。
“可是我就想!”我好想抓住他收回的手,可是我穿不过那层屏障,只能急急道。
“或许第一幅画更适合…阿茹的!”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我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念头。
“我就想学画!”我只能这样别扭地说着,我不知道“喜欢”,不知道“爱”这些字眼该如何来使用,我也就只能顽固地说一句“我想!”
他沉默地顿在了屏风后,屏风上也只有了我一人孤零零的手影,我支支吾吾地像个结巴,又像个想要说话却说不出的哑巴。
眼看着他就要走了,我急得绕过了屏风,我也不知道我要去见他干什么,会干什么,我绕过去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一把伞,他还没有走。
我冲他傻傻地笑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我的一只手,把伞放了上去:“雨天地滑,路上小心!”
他这是要看我走了吗?可我还不想走的,说实话我挺不想走的,我想跟他待在一起。
他背过身去:“以后,切勿再说这些话了,殿下听了会不高兴的!”
“现在还早,他还没下朝呢!”我朝他走近,脱口而出,“今日还有议事的,他不会回来那么早的,他也不是时刻看着我的,就是偶尔闲了才想起我的!”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便绕到他面前继续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就是太子殿下他也不能随意干涉的,我有我的自由,我一直也都是…”
“那你想做什么?”他突然看着我问道,这一问倒也是把我问住了,我要干什么呢?
我离他很近,就在他的眼下,四目相对,我脸更红了,简直像是发了高烧,挡都挡不住,我用双手捂住脸颊,身体往屏风上一靠,这份火热还未褪却。我当时都想是不是周木白有什么病,把我给传染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