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答应着,众弟子早已嗡嗡嗡议论声响成一片。星野秋是最兴奋的,上官沧浪和凌岳也难掩期待的神情,茝媖一大早便从余晖那里接受了一把佩剑,说是云惊雷让带着的。只云映雪和水流萤看上去各怀心思,都不言声。其余弟子本来盼着跟师父一起去,有些人便有点失望,唧唧哝哝的。云惊雷也没理会,站起身来道:“咱们走吧。”
星野秋道:“师父,这次我们怎么去?”云惊雷瞅了他一眼,微笑道:“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还像人帝那次一样,走上十天半个月?”说罢迈步出屋,众弟子急忙跟出来。
云惊雷走到院子中央,回身见六名随行弟子跟在后面,微微一笑,身子已经御风而起,半空中双掌抬起,往上一扬,只听“铮铮铮”几声鸣响,他们六人的佩剑纷纷出鞘,祭在半空之中。云惊雷笑道:“都上来吧。”
星野秋大喜,连声道:“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嘛!”说罢正欲腾身而起,忽地想起上官沧浪是大师兄,便道:“师兄,你先上。”上官沧浪笑笑道:“这有什么打紧?”说罢对茝媖道:“你不会法术,我带你上去。”
茝媖见众目睽睽的,有点害羞,便道:“还是让映雪带我吧。”说罢便向云映雪伸出手。云映雪一怔,道:“我?”才如梦初醒般笑道:“好吧,我来拉你。”说罢一伸手,带着茝媖,二人腾身飞起,踏上半空的长剑。云映雪侧头见茝媖站得稳稳地,居然丝毫没有摇晃,心下不禁奇怪,暗暗看了爹爹一眼,见他不动声色,便也一笑不语。
其余几人也都飞身上剑,云惊雷大袖一挥,几人在空中衣袂飘飘迎风而去,远远看着仙姿朗逸,一众弟子在地面上艳羡不已。
不一时已离了太华山上空,星野秋极目四望,只见景色壮丽,果然在这个高度看风景都不同。又见周围几人都是东张西望,只茝媖目视前方,脚下一动不敢动,不禁好笑,心想茝媖无法术傍身,果然胆子也小。又见云惊雷在前面背着手,身形不动,稳稳前行,不禁摇头赞叹,心想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练到如此境地。
不到半日,便到了舍身寺上空。只见那寺庙建在半山之处,规模不是很大,但也约有大大小小几十间房舍。远远看见红墙灰瓦,周围漫山的绿树围绕,寺后还有塔林碑林,密密立着。当中最大的正殿,比周边房舍高出一大截,十分雄伟。院落中央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不少来道贺的仙派。一众知客僧进进出出忙成一团。
离舍身寺山门还有一段距离,云惊雷便缓缓落下地来,然后袍袖轻轻一拂,上官沧浪等几人也慢慢落下来,纷纷收了佩剑。众人知道云惊雷这是表示敬重之意,便跟在师父后面,一起向舍身寺山门走去。
远远便见门前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少说也得有几百人。太华众人知道这些是附近居住的老百姓,几乎都受过慧见大师的恩惠。慧见大师即将得成正果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以后,老百姓都赶着过来,有颂贺的,有看热闹的,一时人声鼎沸。
十几名知客僧在门口守着,一面婉言谢绝老百姓送来的礼物,一面招呼众仙派来道贺的门人进寺。太华众人走到离山门不远处,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僧人一眼看见了,赶紧排开众人一溜小跑过来,双掌合十,笑道:“云掌门请了。鄙寺有失远迎,还望云掌门恕罪。”
云惊雷抱拳还礼,笑道:“许久不见,悟真大师别来无恙。”那僧人悟真笑道:“不敢当。云掌门大驾光临,鄙寺蓬荜生辉。云掌门及诸位请随我来。”说罢手一引,带领众人进寺。
几人进得山门,只见院子中满满都是人,虽说舍身寺中也预先设下许多座椅,但仍有不少人站着。人虽多,却不闻喧哗之声,大家都格外收敛,低声细语,并无人鼓噪。悟真带着太华众人沿着回廊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小小房舍前,打开门,只见里边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桌子有椅子,墙边还有一节炕,想来是僧人平常歇息之处,如今收拾出来当客房用。
悟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诸位暂时委屈在这里,一会儿便有人送来清茶,给诸位解渴。诸位可在此处歇歇脚,待时辰一到,便请到外面观证。”
云惊雷欠身道:“有劳大师。”悟真双手合十行个礼笑道道:“小僧失陪。”便退出门去。不一时果有两个小沙弥端着茶盘进来,上面几盅香茗,放在桌上。
众人忙道谢,两个小沙弥合十一下还礼,便退出去。众人知道今日他们定是非常忙碌,也不奇怪,便坐下饮茶,星野秋道:“师父,舍身寺对咱们甚是客气啊,你看外面好多门派的人,连间屋子都没有,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云惊雷淡淡地道:“太华以前与舍身寺交情甚笃,慧见大师也是我至交,因此对我们自是客气许多。至于外面众人,也不是怠慢他们,寺里就这么点地方,哪能都顾得到?方才我大概看了看,已经来到的大多是些凡间的门派,那些得道高仙,想来要到最后一刻才露面吧。不过以舍身寺今时今日的地位,相信也没有人会挑理。”
上官沧浪道:“师父,重霄宫的人今日会不会来啊?独孤上仙会来吗?上次人帝登基,弟子未能目睹他的仙姿,至今都引以为憾,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眼福。”
云惊雷一笑道:“重霄宫的人必是要来的,至于独孤逸来不来,也很难说。”
星野秋道:“师父,那慧见大师,要在什么时辰金身加持啊,弟子可要好好开开眼界。”
云惊雷笑望了星野秋一眼,道:“这时辰么,也说不准。心到神知,要看那西方使者什么时辰来至。使者来了,也就是时辰到了。”
星野秋“啊”了一声,道:“那使者万一半夜才来,那也只好等着了。咱们好说,那慧见大师,岂不是要急死!”
云惊雷摇头叹道:“慧见大师若是像你说的这样,那又岂能修成金身?大师乃大德高僧,早已堪破,修成空灵,你以为是像你们这些毛头小子?”
星野秋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也是替大师着急。有道是夜长梦多,若是这中间出什么岔子,万一最后竟功亏一篑,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云惊雷脸色一沉,瞪了星野秋一眼,还未说话,云映雪已道:“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你着什么急,一会儿到了时辰,大家出去,不就什么都能见着了。”又走到窗口向外望望道:“咱们就在这屋里坐着等吗?闷也闷死了。爹爹,我想出去走走。”
星野秋也走过来,向外望望道:“师父,这些都是仙派的人吗?怎么看上去也不像啊。咱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出去走走看看,也可以结识一下其他仙派的人,开开眼界,如何?”
云惊雷还未出声,上官沧浪摇头道:“人家这里忙得什么似的,你们又要出去裹乱。不如就在这里坐坐罢了。”
云映雪小嘴一噘道:“咱们只不过四下看看,也不动什么东西,也不去打扰那些和尚,有什么要紧?”
云惊雷道:“也罢,要你们在这里坐着,简直比登天还难。你们就一起出去转转吧。浪儿,你看着他们,不许到处乱跑妨碍寺里的事务,不许惹是生非。有你跟着,我还放心些。”
星野秋巴不得一声,当下和云映雪一起先跑了出去。上官沧浪和茝媖,凌岳和水流萤跟在后面也出了门。云惊雷暗暗摇了摇头,便走到炕边,盘膝上去打坐。
几个人到了外面,顺着原路走出去。云映雪走在最前面,刚转过一个墙角,不料迎面走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脚步很快,也要转角,二人差点撞个满怀,不由同时惊呼一声。
云映雪停下脚步细看,面前是一个少年,瘦瘦高高的,面色红润润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一丝稚气,鼻子挺挺的,下颌棱角分明,笑嘻嘻的,倒也不惹人讨厌。云映雪瞪了他一眼道:“走路不会慢一点啊!”
那少年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姑娘休要生气。”又向云映雪身后几人望了望,笑问道:“敢问几位是何门派?这是要去哪里?”
云映雪白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啊?你是哪一派的?”上官沧浪忙上前来,道:“映雪,不可无礼。”便向那少年一抱拳道:“在下太华门上官沧浪,这几位是我同门师弟师妹。不知几位是哪一门派?”
那少年眼睛一亮,高兴地道:“太华门?太巧了,咱们正是要去拜会太华掌门。上官师兄是吧,请问云掌门现在哪里?”
他身后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走上前来,道:“扬帜,怎的如此没规矩?让人笑话。”说罢便对太华诸人一礼道:“上官师兄,我们是重霄宫门人,我叫逞艳,这是我师弟萸扬帜,”又向身后一指另两个美貌姑娘,道:“这是暖春,这是绿柳。渔舟师伯和白婆婆让我们来请太华门云掌门过去聊天,我们刚从几位知客僧嘴里打听到太华门的歇处,正要赶过去,不想便碰上了诸位。”
上官沧浪笑道:“原来几位是重霄宫的,失敬失敬。”又将身后几人介绍给他们,大家都纷纷见礼,星野秋都说了一堆客套话。待得说到茝媖时,萸扬帜又惊喜道:“茝媖姑娘?原来你就是茝媖姑娘?”说罢几步踏上前来,重霄宫三姝齐声呵斥道:“扬帜!”
众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茝媖心下奇怪,便笑问:“萸少侠怎么知道我?”萸扬帜道:“啊,我是听白婆婆说的。那日白婆婆告诉我们遇到茝媖姑娘和桀骜师兄,我就记下你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