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脑中“轰”的一声响，似乎有一道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光亮隐隐透出，许多往事片段一一在脑海中闪过，只是太快了，什么也看不清，但女娲娘娘的笑容却清晰在脑中闪现。茝媖不由眼眶湿润，喃喃地道：“娲皇......娲皇她还好吧？”
小玉儿听她如此说，知她神识初复，便轻声唤道：“茝媖，茝媖。”茝媖猛地回神，见小玉儿紧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关切，定定神问道：“小玉儿，我方才怎么了？”
小玉儿道：“别怕，你只是神识初复，以后慢慢你会记起好多事情。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多想，该怎么就怎么，只记住万事小心，就可以了。”
茝媖点点头，一时又愣愣的。小玉儿道：“今晚我就要走了，等办完事，我自会回来找你。”说罢，便一闪黄光，正欲变身，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脸忽然红红的，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对茝媖道：“茝媖，我只是块小石头，不懂得许多。我问你，若是见不到这人，心里便空空的；可真的见到了，又想跑得远远的。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茝媖一怔，随即面露微笑，刚要说什么，只见小玉儿一闪便又化回玉人模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小玉儿真是狡猾，居然不给自己取笑她的机会。听她说的，这小丫头定是有了心上人，只不知是谁，想来不是上官沧浪，那便应该是和他接触最多的桀骜了。那日看他二人交谈甚欢，想来小玉儿芳心暗许也是可能的。
想到桀骜，心中忽然感觉空落落的，不知他现在如何。舍身寺之会，虽说各大仙派都会派人到场，重霄宫作为仙界之首，更是必不可少。但桀骜已经离开了重霄宫，而且看那日两人的遭遇，想来仙界是容不下他的，所以应该不会碰到他吧。
思前想后不得要领，便不再多想。和小玉儿聊了这阵子，不觉心里畅快了许多，茝媖当下决定出去走一走。她把小玉儿塞到枕头下面，便打开门来到外面。
顺着山路走了一会儿，只见前面到了松林边，隐隐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还有个人正隔着几棵松树向林中张望。茝媖有些奇怪，便轻轻走近一看，居然是老辛。茝媖很奇怪，便轻声叫道：“老辛！”
老辛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茝媖，忙一手压唇示意她噤声，而后左右看看，而后长叹一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声道：“茝媖姑娘，你跟我来。”说罢一头钻进林中，回手招呼茝媖进去。
茝媖心下奇怪，但这老辛素来是个温和慈祥不爱多话的人，心地也极是善良，门中弟子都跟他很亲近，此刻见他鬼鬼祟祟的，倒也并不害怕，便跟在老辛后面，悄悄潜进林中......
待得二人从林中出来，老辛已是老泪纵横，走路都几乎踉跄。茝媖也是脸色惨白，一时不知如何措置。忽见老辛身子一歪，向地上倒去，茝媖急忙上前搀扶住他，叫道：“老辛，你不要紧吧？”
老辛就势坐在地上，向茝媖摆摆手，流泪道：“我来太华山已经八十多年了，虽说仙缘浅薄，但一直舍不得离开，哪怕十几年前魔界杀了几乎整个太华山的人，修仙的人们逃走了大半，我和菊嫂几个也都没有走，指望着太华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不想现在，居然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唉，莫非真的是太华门气数已尽，魔涨道消？”说罢痛哭失声。
茝媖忙道：“老辛，你别哭了，她们万一没走远，听到了岂不是麻烦？”老辛摇头道：“我不怕！只恨我自己没本事，不然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去，也要保住太华的声誉。”忽地抬头看看茝媖，忙站起身来道：“茝媖姑娘，我老糊涂了，忘了还有你......你赶紧躲一躲，别让她们发现。”说罢拉着茝媖急忙顺着林子边跑开。
二人直跑到小河边，这才停下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老辛喘了几口气，转头望着茝媖道：“茝媖姑娘，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起，你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是也不是？”
茝媖一怔，想起小玉儿的叮嘱，忙道：“你看我哪里像个神仙的样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罢了。”
老辛摇头道：“你自己可能也还不知道。我在山上这几十年，也见过不少太华门的先代耆宿，有的仙风道骨，有的也是普普通通，像个樵夫啊农人什么的，和我的样子差不多，但身份却是了不得的上仙。茝媖姑娘，我听他们说过，你是太华门的救星。”
茝媖刚要再说，老辛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自己不明白也罢，怕我多嘴也罢，总之茝媖姑娘，我见到你，就觉得你必是不凡之人。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把手给我看一下，让我给你摸摸骨？”
茝媖脸一红，但见老辛神情恳切，便也不再做小女儿扭捏之态，大大方方地伸出手道：“那你试下吧。”
老辛伸手握住茝媖的手，突然全身一震，茝媖只觉得他握住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不禁奇怪，便问道：“老辛，你怎么了？”老辛眉毛、胡子一起乱抖，松开茝媖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哆嗦着嘴唇道：“茝媖姑娘，让我好好看看你。”
茝媖好生奇怪，便不则声，只见老辛擦了一把眼泪，伸手似乎想触一下自己的脸，却忍住了，半晌一笑道：“老朽给人摸了几十年骨，看遍天下之相，今日可以休矣。”说罢起身，竟向茝媖一揖到地！
茝媖一惊，忙闪身道：“茝媖小女子一个，怎能受长者之礼？”老辛直起身来，道：“茝媖姑娘，你答应我，将来之日，你无论如何都要放太华一条生路。我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向你要求什么，我只是恳请你，太华的将来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茝媖皱眉摇头道：“老辛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却见老辛摇头微笑道：“不要紧，都不要紧，自有大白之日。茝媖姑娘，拜托了。”说罢回身便走，走出没几步，便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摔在地上。
天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一阵阵冷风呼呼刮过，几片巨大的乌云遮住了阳光。
茝媖忙过去把老辛扶起来，却见他伸手摸索，再一看他脸，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他一双眼睛已经看不清黑眼珠，全变成浑浊的白色，甚是怕人。茝媖惊叫一声，忙问道：“你......你看不见了吗？”
老辛呵呵一笑，道：“神相神相，不过是凡人谬赞，难道真的能相神吗？强要逞能，这下遭了天谴了，可怎么处？”（待续）
